「我真的很恨她,為什麼不能早點告訴我,她的心已經不再我身邊了?為什麼一定要等到最後,留下我一個人,孤單的在這裡活著?」每一個被劈腿的人,總是帶著許多的責怪以及不解,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不要自己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她心中,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們總以為,一段愛情的背叛,就是秘密出現了,第三者介入了,原本幸福美滿的愛情,在一夕之間變了色。我們總是去責怪第三者,以及劈了腿的那個人,他帶著他的幸福走了,留下了另一半,以及碎了滿地的心。但是John Gottman告訴我們,其實真正愛情中的背叛,並不是小三,而是我們一次又一次,沒有在滑動門時刻(sliding door moment)面向(turning towards)我們的伴侶。
「她只是無意闖入的第三者/我們之間的困難/在她出現之前就有了/雖然我憤怒/但是我明白的/過錯讓她去揹著/那是不對的」,就如同梁靜茹歌詞中所描述的一般,當一段關係出現了裂痕,才給了第三者闖入的機會,正因為有一些需求無法在關係中被滿足,所以處於關係中的伴侶,才會開始向外尋求他人的溫暖。
John Gottman把關係的破裂,分成了五個階段[1]:滑動門時刻(sliding door moment)、遺憾事件、蔡格尼克效應(Zeigarnik effect)、消極詮釋(Negative Sentiment Override,NSO)、災難四騎士。我們每次和伴侶的互動,都是一個又一個的滑動門時刻;Gottman採用了滑動門時刻來為這些片刻命名,是源自於雙面情人(sliding doors) 這一部電影,在電影中,女主角海倫(Helen)趕上列車與錯過列車,兩種不同的情境帶給了她天差地遠的遭遇;同樣的,在伴侶的互動中,當其中一方給出了一些期望,而另一方是如實的抓住了呢?還是錯過了呢?這一些小小的片刻,造就了不同的結局。
他舉了自身的小故事來說,在一個夜晚裡,他正愉快的讀著一本推理小說,並對劇情做出了推理,迫不及待想看結局是否如他所料。讀一讀,他把小說放在床邊,走向了浴室,當他經過鏡子前,瞥見他太太心事重重。這就是一個sliding doors的時機。他可以選擇溜出浴室,繼續讀他的推理小說,但他選擇去關心他太太怎麼了。就在這一個時刻,他們就是在培養信任,他去關心對方,而不是在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許那一刻並不是那麼的重要,也許只是小事情而已,但是如果一再置之不理,信任就會慢慢的瓦解[2]。如果我們能夠面向(turning toward)我們的伴侶,那將讓彼此的信任更加緊密;若是我們背向(turning away from)我們的伴侶,隨之而來的則是關係的漸行漸遠。
而比起那些關係中的負面時刻,正面事件又更為重要。當我們碰到負向事件時,他人給予的支持(social support),並不一定會讓別人變得比較好,甚至有可能變得更差[3];在伴侶關係中更是如此:當我們覺得自己不如另一半時,會讓自己對這段關係的承諾、滿意度以及愛的感覺都變得更低[4]。但在一段關係中,若是我們能為伴侶的好事錦上添花(capitalization),伴侶大多能夠接受到彼此的訊息,因此正向事件的互動,比起負向事件的互動,更能決定一段關係的好壞[5](延伸閱讀:當一切風景都看透,你是否願意陪我看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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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 CC by Robert Vitulano@flickr
若是在這些滑動門時刻,沒能夠接住彼此的訊息,或是視而不見、轉身離開,那麼這些事件就將演變成為遺憾事件。而這樣的演變,雙方都得負起一些責任。表達的那一方,是否能夠用適合彼此的方式表達呢?還是只顧著說自己的需求?接收的那一方,是否能夠為另一方多想一些呢?還是視而不見呢?一段關係的問題,是彼此互動出來的,執著於誰對誰錯,並沒有辦法解決問題,而是讓這些遺憾事件,走入了關係破裂的第三步驟──蔡格尼克效應(Zeigarnik effect)。
心理學家蔡格尼克發現,酒吧中的Waiter,總能夠記得每個顧客點的酒是什麼;但是每當他把酒送到顧客手中之後,再去問他他曾經送過那些酒給誰,他就想不起來了。因為,我們對於尚未完成的事情,總是記得特別深[6]。因此,那些伴侶關係中,沒有被解決的問題,總會一次又一次的又回到關係裡,成了我們翻舊帳(flooding)時,攻擊對方的子彈。
而留下了許多遺憾的伴侶,會開始對彼此的行為,採取一種消極的詮釋(Negative Sentiment Override,NSO)。這些伴侶,會把對方中性,甚至是正向的行為,詮釋為負向的行為。例如有些伴侶,在其中一方要請另一方吃飯時,另一方第一時間的反應,並不是覺得開心,而是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要請自己吃飯彌補。而那些快樂的伴侶,則會對彼此的行為採取一種積極的詮釋,即使對方做出了一些消極的行為,他們也不會認為對方的消極行為是針對自己的。
事情演變到最後,伴侶們開始採取戰或逃(fight or flight)的姿態來面對彼此。Gottman把這些互動模式,稱為災難四騎士──批評(criticism)、蔑視(contempt)、防禦(defensiveness)、築高牆(stonewalling)。
批評:伴侶對於彼此的行為相互批評,常見的批評有:「我不是要你幫我買東西嗎?為什麼你老是忘記?」、「你真的很沒用耶!這點事情也做不好」
蔑視:對於彼此採取一種輕蔑、貶損人格的方式互動,例如:「你是白癡是不是?為什麼要你買洗碗精,你給我買洗衣精?」、「你做的還真好啊!看你規劃的假期多麼的完美呀!」
防禦:面對對方的批評與蔑視,採取防衛的態度,例如憤怒、反擊、裝無辜、抱怨。這其實是一種很正常的自我保護措施,面對他人的批評時,我們總是會採取防衛的態度,但是每次都這麼做,無助於事情的解決。
築高牆:雙方放棄溝通,無視對方的存在,和對方冷戰。
事情演變至今,一段關係已經陷入了泥沼之中。在此時,若是出現了第三者,或是其他可能的對象,都有可能讓這段關係正式決裂。真正破壞關係的,並非那一個第三者,而是在最初的時候,伴侶沒能在彼此的滑動門時刻,面向伴侶的需求。Gottman認為,第三者,只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參考資料:
- John Gottman(2014)愛的博弈。浙江人民出版社
- John Gottman演講「John Gottman on Trust and Betrayal」
- Barbee, Rowlett, &Cunningham, 1998; Bolger, Zuckerman, & Kessler, 2000; Coyne,Wortman, & Lehman, 1988
- Murray, Holmes, & Griffin, 2000;Murray et al., 2005
- Gable SL, Gonzaga GC, Strachman A. Will you be there for me when things go right? Supportive responses to positive event disclosure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2006;91(5):904–917.
- Zeigarnik 1927: Das Behalten erledigter und unerledigter Handlungen.Psychologische Forschung 9, 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