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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親子共讀吧,展開意識、情緒與生命的多重想像——《荒野機器人》推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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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萌萌機器人和森林動物間的互動為主題,《荒野機器人》是契合時代、啟迪人心的故事,而我最直接的感想是這本書非常適合爸媽跟孩子一起共讀,因為自己也是個爸爸,正迫切需要更多這類好故事。不過除此之外,這本看似輕鬆的書,其實有好多議題值得細細深究呢。

快找本《荒野機器人》來親子共讀吧。圖/By ambermb@Pixabay

所謂的機器人其實是硬體跟演算法的結合,現在正在熱點上的「人工智慧」就是演算法,而雖然泛稱人工智慧,但流派卻有很多種,例如有的流派基礎建立在心理學上,有的借用演化論的生存競爭,也有使用純數學來設計的,目的都是讓演算法可以自行學習、自己推導出目標與答案。

想像一下,給機器人「看」一張裡頭有很多人的照片,它該怎麼判斷這裡面的人的性別、職業、情緒、正在做的行動、甚至是從所有線索中推論每個人打算要做什麼呢?人類輕易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對人工智慧卻還很難。

現在有許多的公司,像是 Google、Amazon、Facebook 等,都在積極投資人工智慧。Google 旗下的 DeepMind 因為推出 AlphaGo 打敗圍棋棋王而聲名大噪,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則是更進一步,讓人工智慧可以開始記憶之前學到的東西,並抽取出重要原則跟規律,然後用在全新的任務上。

依靠人工智慧,AlphaGo 已經打敗圍棋棋王。圖/By HermanHiddema, CC BY-SA 3.0, Wikimedia Commons

這件事說來簡單,因為人類就是這樣舉一反三、跨領域學習,但在過去,人工智慧的應用是很窄的,一種人工智慧能下圍棋,另一種懂得玩線上戰略遊戲「星海爭霸」,但是沒有辦法直接讓下圍棋的人工智慧去玩「星海爭霸」。所以 Google 跨出的這一步,就是朝通用型人工智慧非常重要的一步。

在故事中,機器人羅茲很輕易地就可以做到這件事,顯然已經達到通用型人工智慧的程度,加上可以它可快速學習各種動物的溝通「語言」,其智能顯然遠遠超越人類。

好玩的是,羅茲也有焦慮緊張、不知所措等表現,然而這就代表著羅茲是有意識的機器人嗎?還是這也內建於羅茲的程式設計裡?這很難說,畢竟「意識」到底是什麼,存在於哪裡,我們也還摸不著頭緒。大部分的人認為意識很重要,是定義人類的關鍵,但也有人認為意識就像車子運轉排放出來的廢氣一樣,沒有廢氣,車子還是可以往前走,意識其實只是腦神經細胞運作的副作用。

故事中的羅茲也有焦慮緊張、不知所措等表現,那他有意識嗎?圖/By DrSJS@Pixabay

有趣的是,其實過往許多科學家也對人類以外的動物有沒有意識存疑,更別提無法移動的植物了。但近來科學界已傾向認為動物跟植物都有意識,所以機器人到底能不能有意識,很快就會成為檯面上無法避開的議題了。

不過前面提到「人類輕易可以做到的事情,但對人工智慧卻還很難」,看起來好像是優點,其實也是人類的缺點,因為我們其實選擇性地忽略了許多訊息,才能夠做出快速的判斷。諸多盲點讓我們也很容易犯錯,被刻板印象所囿,靠偏見來決策,而不是基於事實。如何讓機器人跟人類一樣能快速判斷各種狀況,又可避免人類的缺陷,是每一位機器人研究者的努力目標。

以下我列出三個議題,歡迎每位讀者進一步思考、親子之間共同討論:

  1. 機器人到底能不能有意識?而有意識就算不算是活著的呢?
  2. 我們如何判斷所有權?承接上面的討論,如果機器人擁有高等意識,我們還能聲稱我們擁有機器人的所有權嗎?即使我們認為動物有意識,目前人類還是可以聲稱「擁有動物」,卻也制定了「動物保護法」這樣的法律來限制人類對動物的作為。那麼,未來會出現「機器人保護法」嗎?
  3. 先不管機器人有無意識,能否「愛上」其他動物。問問自己:我們能夠愛上一個機器人嗎?這種愛跟對人的愛、對寵物的愛、對模型玩具的愛、對二次元偶像的愛……種種愛之間有什麼不一樣呢?

 

 

 

 

本文為《荒野機器人》推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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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那麼怕死?到底死亡是什麼?——《好青年哲學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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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聊聊死亡吧!圖/好青年荼毒室提供

文/古道風

我從小就很愛吃芙蓉蛋飯。好像是在小學六年級吧,我吃着吃着,忽然想:「有一天,我會死。死了我就不能再吃芙蓉蛋飯,不能再看《寵物小精靈》,不能再坐在父親的單車上聽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想到就覺得很害怕,那幾晚甚至怕得睡不着覺。好在我不只在哲學方面早熟,也很早就掌握了成年人的生活技能 ── 逃避現實,最後以「也許十幾年後人類就能發明長生不老藥」、「也許我長大了就不再怕死」之類的想法,暫時掩蓋我對死亡的恐懼。

十幾年過去,可幸的是我依舊愛吃芙蓉蛋飯,可惜的是人類沒有發明甚麼長生不老藥,我依舊怕死。但不同的是,現在我大概有能力也有膽量就「死可怕嗎?」這個問題思考下去。本文嘗試從哲學角度考察一下日常生活中不少人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並約略交代我的立場,盼能引發大家進一步思考這個問題。

我們所害怕的「死」指的是甚麼?

如果我問:「死可怕嗎?」你的第一個反應是:「可怕,因為死亡往往很痛苦,無論是纏綿病榻而死,還是遇意外而亡,如遭貨車撞死,都要受或長或短、或多或少的痛苦。」那麼你可能並不怕死,你只是怕痛、怕苦而已。假定我再問:「如果你是在無意識中死去,死前沒有受任何痛苦呢?那麼你還認為死可怕嗎?」如果你仍然怕,那你就是怕死本身,我們有理由怕死本身嗎?這才是本文要討論的主題。

若死亡就像睡著一樣,生前沒有受到任何痛苦,你還會害怕嗎?圖/Max Pixel

我們有理由怕死嗎?不少人也許會答道:「沒有,因為我們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我們的肉體雖然死了,但靈魂繼續存在。有些宗教認為合資格的靈魂最終會到天國去,有些則認為會經歷輪迴,靈魂離開死去的肉體,進入另一個身體過下一世。」

《莊子》有個寓言故事看法類似:麗姬要離開家鄉嫁到晉國去,去前她哭得衣衫都濕透了,待得到了晉國,和國王同睡一床、共享美食,麗姬才後悔自己當初哭成淚人。莊子說,也許我們就是麗姬,死後世界就是晉國。死不過是去一趟最新奇的旅行而已。

笛卡兒眼中的靈魂是獨立的存在

但是,日常語言中「靈魂」的意思並不清楚,有時我們會將之想像為卡通片中一團白色的東西,或像電視劇般,想成是跟我身體外形相似、只是比較透明的東西,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靈魂就似乎佔有空間,甚至能在特定條件下被看見,是物理世界的事物。然而,既是物理事物,我們照理說可用科學檢測靈魂的存在,但偏偏科學家從來沒有發現過這樣的事物。這會使「靈魂說」更難講得通,因此我們不妨借用法國一位大哲學家笛卡兒(René Descartes)的理論,將「靈魂說」界定得更精準。笛卡兒的實體二元論認為,世界上有兩種實體:物質實體和心靈實體。

法國哲學家笛卡兒。圖/Wikimedia Commons

實體之所以為實體,在於它們能獨立於其他東西而存在。通過比較實體和性質,「獨立於其他東西而存在」的意思會更清楚。芙蓉蛋飯是個實體,能夠獨立於其他東西而存在,我們可以想像這個世界只有一碟芙蓉蛋飯存在,沒有任何其他東西。性質則不同,如美味是一種性質,這種性質必須「依附實體」而存在、通過為實體所擁有而存在,如「芙蓉蛋飯很美味」,就是芙蓉蛋飯這個實體擁有美味的性質,性質不能夠獨立於其他東西而存在,我們不能想像這個世界只有「美味」存在,卻沒有其他東西。因此,說世界上有物質實體和心靈實體兩種實體,這就表示物質實體能獨立於心靈實體存在,心靈實體也能獨立於物質實體存在。

物質實體和心靈實體的分別,在於前者佔據空間、有位置,後者不佔空間、沒有位置。前者如剛才舉例中的芙蓉蛋飯,又或是身體、你手上這本書等,顯然有一定體積,佔據物理空間、而且有位置,我們可以說芙蓉蛋飯在我的面前、我的身體在書店裡等等。後者指那個在思考的我,那個進行各種心靈活動如感知顏色聲音、感到喜悅哀傷、計劃寫完這篇文章後做甚麼的我、思想主體。當然我們一般認為不只我有這個思想主體,其他人都有。

實體二元論認為這些主體就像桌子一樣,也是獨立於其他東西而存在的,也就是可以獨立於身體而存在。而這些心靈實體不佔據空間、沒有位置,那個思想、感知的主體沒有所謂體積,也沒有所謂處於身體的哪一個部分。物質實體可以分割,你可以把芙蓉蛋飯分成十份,或再細分成很小很小的微粒。但你不能把那個思考的我分割。物質實體受自然律支配,如萬有引力,如果在四十樓把我的身體扔出窗外,它會高速下墜。但心靈實體則不受自然律支配,故無所謂把我的思想主體扔出窗外,那個思想主體根本不受自然律支配。

實體二元論主張,世界上有兩種實體:物質實體和心靈實體。物質實體受自然律支配,如萬有引力。而心靈實體則不受自然律支配,思想主體不受自然律支配。圖/Pixabay

結合靈魂說和笛卡兒的實體二元論,我們可以重新表達那種認為死不可怕的看法:我們毋須怕死,因為我們的身體是物質實體,會隨時間而腐朽,但我們的靈魂是心靈實體,心靈實體不朽。

沒有所謂靈魂,一切都來自大腦?

對於靈魂說,最直接的質疑當然是:

你怎樣證明靈魂的存在?

就算退一步,假設你能證明靈魂的存在,你又怎樣證明靈魂是不朽的?靈魂就算跟身體的性質有別,但那不表示它就永遠不會腐朽、永遠不會消失啊。這兩個問題已經夠難答了,但就算再退一步,撇開這兩個問題不論,靈魂說仍然有其內在的困難需要解決:身體和靈魂如此不同,它們如何互動?

我們一般認為,物質實體才能影響物質實體,例如我揮出一拳,令你的臉凹陷下去,這是沒問題的,因為我的拳頭和你的臉都是物質。然而,靈魂說卻認為,只要我那個非物質的靈魂很生氣、很想揍你,就能引起我那物質的拳頭向前揮,但這怎麼可能?非物質的靈魂怎樣影響物質的東西?其中的機制是怎樣的?靈魂說更會認為,我那物質的拳頭向前揮,不只能令你的臉凹陷,更能令你有痛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心靈活動,是你的靈魂感到痛,這又怎麼可能?物質的東西又怎樣反過來影響非物質的靈魂?

靈魂說認為,只要我那個非物質的靈魂很生氣、很想揍你,就能引起我那物質的拳頭向前揮!但其中的機制是什麼呢?圖/Pixabay

事實上,對於出拳,有個簡單直接得多的解釋方法,那就是我大腦發出的神經訊號,令我出拳,生氣、想揍你、出拳的意志無非是我大腦的某些神經訊號。我的大腦和拳頭都是物質,前者對後者的影響能用物理完全解釋。另一方面,當你的臉被我擊中,你臉的神經線又會刺激大腦發出某些神經訊號,那個訊號就是痛。你的臉、大腦都是物質。前後對後者的影響也完全能用物理解釋。

與其接受會引起種種理論困難的靈魂說,接受以下的世界觀不是合理得多嗎?這個世界只有物質、能量等物理事物,沒有靈魂。

No hell below us, above us only sky.

我們種種心靈活動無非是大腦的活動。死亡就是生命的終結,人死如燈滅,意識消失、歸於無有。我是這樣看死亡的。[1] 如果這樣理解死亡,我們有沒有理由怕死?

死亡不是意義的終點

有人認為我們仍然毋須怕死,因為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很喜歡的作家倪匡先生就這樣認為:「世人皆怕死,甚至有『千古艱難唯一死』之句。想想,真沒道理,因為人人都一定會死,這是絕無可改變的生命鐵律……」[2]

然而,這答案仍然未能令我滿意。某事物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表示我們就沒有理由害怕那事物。海嘯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我們當然有理由害怕海嘯。而事件一定會發生,似乎也不代表我就沒理由怕那件事啊。假設你很愛一個女孩,準備跟她表白,但她一定會拒絕你。你仍然有理由怕她拒絕啊!那理由就是你想跟她在一起。甚至這種怕來得更絕望,因為如果她不一定會拒絕你,你患得患失之餘也許還心存一絲希望,但如果她肯定會拒絕,你就連這一絲希望也沒有了。死亡一定會來臨,死亡是自然現象,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就沒有理由怕死。

對於死亡,還有孔子著名的看法:「未知生,焉知死?」我們連生的道理都未了解,又怎能了解死亡?「死亡是甚麼」這問題難以回答,多想反而會令我們忽略了更實際、更重要、我們更有把握解決的「生的問題」,所以孔子「敬鬼神而遠之」,所以「子不語怪力亂神」。

孔子的看法,也恕我不敢苟同。雖然我們都未死,無法以第一身權威回答「死亡是甚麼」的問題,可是隨着科學的進步、哲學的發展,我們似乎也能對這問題加以思考,甚至嘗試回答。事實上,這正是無數哲學文章以至拙文想做的事。

對於許多人來說,也許看法恰好跟孔子相反 ──「未知死,焉知生?」不弄清楚死亡是甚麼回事,他們活也活得提心吊膽、心緒不寧。有人甚至認為,如果死亡就代表永遠消失,那麼生前的一切都失去價值。如果死了就歸於無有,那生前就算吃過多少碟美味的芙蓉蛋飯、看過多少部構思精巧的電影,又有甚麼價值?在一百年之後,這些事都彷彿沒有存在過。就算你不只吃喝玩樂,而是影響歷史巨輪的風雲人物,就當你是曹操好了,「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死亡並不會讓生前種種失去價值,有如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的死,為黑人平權時代的到來播下希望。圖/Wikimedia Commons

我不同意死亡會令生前種種失去價值。如果某件事情在完結前是有價值的,那麼即使它完結了,這件事仍然是有價值的。我們不是這樣理解旅行的嗎?五日四夜,你看過壯麗的山河,走過迂迴的古道,嚐過特別的味道,認識了十分投契的朋友。飛機着地的一刻,難道你就立刻覺得這一切毫無意義?難道你會向旅行社追討賠償,質問道:「我付了錢,為甚麼到頭來甚麼也沒得到?」如果看風景、賞美食是有價值的,那就算風景已經看完,美食已經吃盡,這些事情仍然是有意義的。

杜甫寫下叫人神為之奪、氣為之窒的詩歌,他早已死去,但沒有人會認為杜甫一生因此就失去價值。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力爭黑人平權,1968 年慘遭暗殺,但沒有人因此會認為他的一生就失去價值。同理,我當然沒有他們偉大,但如果我努力追求過自己的理想,認真欣賞過這個世界,愛過,也被愛過,即使有一天我終會逝去,這一生仍然是充滿價值吧?死亡可以終結精彩的一生,但無法摧毀精彩的一生。

思考過後,我怕死怕得理直氣壯

我甚至認為生命的價值和死亡的可怕是一體兩面。至此,終於可以揭曉我會怎樣回答「死可怕嗎?」這問題:可怕,我有理由怕死,是因為我有理由貪生。死可怕,不是因為死會令生命失去意義,而是因為死終結了我們充滿意義的生命,死令我們再沒有可能經驗種種美好事物。死不是個狀態,死不是某種經驗,而是所有經驗的終止。

有些人怕死,是誤把死當成一個狀態、一種經驗,例如怕死後要獨個兒面對一片漆黑。但如果我上述對死亡的論述正確,即死亡就是生命的結束、意識的消失,則我們根本不會在死後獨個兒面對黑暗,因為死後我們連意識都消失了,甚至更準確地講,連我們都消失了,哪裡還能感知到一片黑暗?不只感知不了一片漆黑,也感知不了世上種種美好事物,這才是我怕死的理由。生命是我們能經驗種種美好事物的先決條件,而死亡正正是奪去了這條件。

死後我們連意識都消失了,甚至更準確地講,連我們都消失了,哪裡還能感知到一片黑暗?不只感知不了一片漆黑,也感知不了世上種種美好事物。圖/Flickr

活下去,我可以呷着馥郁的奶荼靜靜地讀一個上午小說,我可以聽着淅瀝的雨聲默默地發一個下午呆,我可以因陳奕迅的《活著多好》感慨萬千,我可以因達哥的瘋言瘋語笑得喘不過氣來,我可以跟知己無所不談,我可以與愛人相顧無言……直到死亡來臨,我的意識消失,這一切「可以」都不再可以。想到有一天這本書仍在,風仍在吹,河仍在流,但我卻歸於無有,我就打從心底裡寒出來。[3]

如果有讀者希望讀這篇文章來安頓對死亡的恐懼,很抱歉。小時候,我怕死,現在,我有理由怕死。讓我引用波斯詩人奧瑪(Omar)的幾句詩句作結:[4]

當你活著
就盡情歡飲
因為一旦離去
便永不重臨

注釋

  • [1]當然,支持這種世界觀的理由不只這一個,正文也無法窮盡支持、反駁靈魂說的種種論證,有興趣的讀者,我推薦參考 Jaegwon Kim, Philosophy of Mind, 3rd ed. (Boulder: Westview Press, 2011), Chapter2. 這裡只能交代我的立場和部分理由。上文陳構和反駁靈魂說時也參考了此書。
  • [2]倪匡,《倪匡說三道四(3)示愛》(香港:明窗出版社),188。
  • [3]這個立場會惹來一些質疑, 哲學家Thomas Nagel 曾加以回應, 有興趣可參考 Thomas Nagel, Mortal Question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3), 1-10.
  • [4]奧瑪.開儼著 、孟祥森譯,《魯拜集》(台北:遠景出版事業公司,1990),77。我略改其標點分段。

 

 

 

本文轉載自《好青年哲學讀本》,由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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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book上大家都在看,所以你就這麼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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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新聞前請先仔細想想。圖/wikimedia commons.

從去年(2016)的美國總統大選之後,美國社會開始強烈關注「假新聞」這項議題。不過台灣的大家似乎更早就遭受假新聞的荼毒,算是走在世界潮流的前沿吧?(該覺得驕傲嗎這……)不過,大家在什麼情況下會去執行「事實查核」(fact checking)呢?應該是在對新聞內容感到有所懷疑的時候吧。但是啊,研究發現,當我們知道有其他人也在讀這些可疑的新聞時,進行事實查核的可能性就會降低。

別人也在看?有夥伴我們就不在乎真假

這個研究發表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研究者以一系列八個實驗來告訴大家一件事——人們一旦覺察到其他讀者的存在,進行事實查核的意願便會降低。不過只要提醒人們回想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便有機會抵消這個負面效果!

主要的實驗流程是這樣的:實驗參與者必須登入某新聞網站並在上面閱讀三十多個新聞標題,但這些標題有真有假,參與者的工作便是決定哪些標題是真的哪些標題是假的。每答對一題得一分,但若答錯一題也會被扣一分,最終的分數會被換算成金錢,發放給參與者。選項有三個,除了「真」和「假」之外,還有「事實查核」這第三個選項。如果參與者在某一題選了「事實查核」這個選項,那他就可以在實驗結束時得知這一題的正確答案。

假新聞充斥的現在,大家在什麼情況下才願意執行「事實查證」呢?圖/Pixabay

參與者被分成兩組,其中一組人在登入新聞網站後,會見到自己的名字顯示在網頁角落,在此將這組稱之為「單獨」組。另一組人在登入後,除了自己的名字外,還會看到另外 102 個其他在線使用者的名字,稱之為「群體」組。就這樣,這個操弄很簡單吧?但是這樣竟然對參與者選擇〔事實查核〕的意願產生了影響。不管在哪個實驗中,「群體」組的參與者選擇「事實查核」的比例都比「單獨」組還要低。而且不管選擇「事實查核」可以加分或會被扣分,結果都是一樣的。

只要小小提醒,我們便會提高警覺

圖 / Official White House Photo by Lawrence Jackson

接下來的實驗更神奇了。研究者把原本的「新聞網站」改成「Facebook」,也就是讓參與者在Facebook的介面上讀這些新聞標題並判斷真偽。結果當介面換成 Facebook 這種社交網站之後,「單獨」組選擇「事實查核」的比例竟然降得跟「群體」組一樣低。是不是因為 Facebook 這種社交網站,不管怎樣都會給人「總是會有誰也在看吧」的感覺呢?

中間還有好幾個實驗,這邊先略過不談,不過我想提一下最後一個實驗。因為研究者發現,一般而言警覺性(vigilance)比較高的人,似乎比較不容易因為身處群體中就疏於事實查核。

是以在最後一個實驗中,研究者想知道人們的警覺,是不是造成「群體」組事實查核比例較低的原因之一,於是便要求參與者在開始讀新聞之前,先回想自己過去和現在的職責、義務與責任(duties, obligations, and responsibilities)。這麼一做,果然讓「群體」組選擇「事實查核」的比例增加到跟「單獨」組一樣高!

社群網站上看新聞的時候要特別提高警覺喔!圖/Pixabay

所以囉,大家以後記得提醒自己,在社群網站上看新聞的時候要特別提高警覺,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按讚分享喔!

參考文獻

  • Jun, Y., Meng, R., & Johar, G. V. (2017). Perceived social presence reduces fact-checking.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114(23), 5976–5981.

本文轉載自哇賽心理學《等等,你確定這不是假新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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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敏感族量表」你做了嗎:但到底什麼是高敏感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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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臉書上面出現了一個「高敏感族群」的測驗,許多人為之吸引,臉書也不斷被大家的分數洗版;但到底什麼是高敏感族群(Highly Sensitive Person)?高敏感族群的概念,最先是在 1997 年由 Aron, E. N. 與 Aron, A 這一對學者夫妻所提出來的,他們整理了過去的文獻、並進行質化訪談後,編製出了高敏感族群的量表(Highly Sensitive Person Scale Items),總共有 27 題 [1]。當然啦,這一份量表和網路上各位寫到的 48 題量表並不一樣,稍後再來分析給各位聽。

高敏感族群是在敏感什麼?

在 Aron 與 Aron 的定義裡,高敏感族群指的是「對內、外在刺激敏感,容易被情緒淹沒的一群人」,因為他們的大腦在處理感官資訊時(sensory-processing)特別敏感。高敏感族群和內向者並不相同,但可能和內向特質有正相關,不過這之間的關聯性很不穩定 [2];他們也和情緒化的人不同,但和情緒化者有正相關 [3]。

高敏感族群可能來自於基因,也可能來自於環境,就和許多性格的成因相同。這篇論文並未詳細探討基因和環境的影響力有多大,不過論文中有提到:幼年時期父母較差的教養風格有可能是高敏感的來源,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接收了負面刺激。這還蠻容易理解的,畢竟一個處在危機之中的人,得時時提高警覺,做出戰或逃的準備,自然而然也會變得比較敏感。

除此之外,教養風格較差的雙親更容易對高敏感族群的人造成負面的童年經歷;畢竟他們對於情緒的感受閾值較低,自然比較難以忍受父母的苛責,也就比較容易有負面的童年經歷了。

有趣的是,研究中指出,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在高敏感測驗上有較高的得分,但在過去的研究中,並未發現新生兒身上有敏感性的男女差異,因此研究者認為,這可能來自於社會期望:因為社會比較不允許男性敏感,使得男性比較不會認為自己具有敏感的個性,因而導致填答結果的差異。

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在高敏感族群上有較高的得分,而這可能來自於社會期望。圖/作者攝影

高敏感族群,敏感的部分其實很不一樣

Aron 和 Aron 的研究指出,高敏感族群量表測得的結果,只有單一一個構念,也就是這群人對於內外在刺激較為敏感,容易被情緒所淹沒;但是後來的研究者對於這點提出了質疑。

在 2006 年,Smolewska、McCabe 與 Woody 發表了一篇論文,重新檢驗高敏感族群量表,結果發現,高敏感族群又可以細分成三個部分

  • 美學敏感度(aesthetic sensitivity):如「你是否有一個富足、複雜的精神生活?」「 你是否容易注意到環境中的細微之處?」
  • 低敏感閾值(Low Sensory Threshold):如「你是否容易受到驚嚇?」「你是否容易受他人情緒影響?」
  • 容易被激發(ease of excitation):如「你是否容易被噪音所影響而覺得不舒服?」「你是否對咖啡因很敏感?」

而在後續的檢驗中,這篇研究發現:高敏感族群和神經質的相關程度確實較高(.45),尤其和「容易被激發」這一點特別相關。美學敏感度則和開放性有中度相關(.37),而開放性是美學敏感度在大五人格量表當中,唯一有如此高程度相關的變項,也就是說,美學敏感度較高的人,也可以說是有較高開放性的人。

而讓人訝異的是,這份研究再次顯示了內外向和高敏感族群之間的關聯性很不穩定這件事情:高敏感族群量表和大五人格的外向性沒有相關,而三個分量表之間,唯一和大五人格有相關的低敏感閾值分量表,也只有 -.12 的低度相關。

另外,高敏感族群的人特別容易被內、外在刺激感給淹沒這一點,也再次獲得了支持,這份研究採用了 Carver 與 White(1994)的行為抑制/行為激發量表,結果發現,該量表和高敏感族群量表有 .32 的中度相關,和「容易被激發分量表」的關聯性尤其高(.36)。

簡而言之,就是高敏感族群,尤其是在「容易被激發」的題目上得分較高的那群人,特別容易被外在刺激所淹沒、對外界負向的訊息特別敏感、容易擔心壞事發生,較容易活得戰戰兢兢

高敏感族群容易被外在刺激所淹沒、對外界負向的訊息特別敏感、容易擔心壞事發生,較容易活得戰戰兢兢。圖/By xusenru @Pixabay

常拉肚子?可能也跟高敏感特質有關

那麼,高敏感的特質會對他們的生心理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Benham 在 2006 年提出的研究指出,高敏感族群的人,特別容易感受到壓力;除此之外,他們的生理症狀也會比較多,例如他們可能比較容易出現心痛、腹瀉等等生理症狀。

值得注意的是,這份研究也指出,高敏感族群具有性別差異:女性比男性來得更高敏感,且女性比男性出現更多的生理症狀與心理壓力。但是,這是否來自於前面提到的社會期許,這一份論文並未加以說明。

高敏感族群的人,特別容易感受到壓力,也可能比較容易出現心痛、腹瀉等等生理症狀。圖/By James Palinsad @flickr

超級比一比!兩份高敏感量表有何不同?

最後,我們把焦點拉回一開始提到的問題:

Aron 的高敏感族群量表,和網路上的 48 題量表是否有所關聯?

在網路上流傳的這一份量表,是由丹麥心理治療師伊麗絲.桑德(Ilse Sand)所編製,如果仔細檢視她的題目,確實可以看到美學敏感度(如「靈感源源不絕,常想出許多好點子」)、低敏感閾值(如「他人眼裡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讓你深受打擊」)、容易被激發(如「對噪音、強烈的氣味、強光感到困擾」),但是,她的題目也有一些難以歸類到這三個構念當中,如「覺得人生若有不如意,問題大多在當事人自己身上」、「不太重視睡眠,睡一下就會飽」。

那麼,這些題目是否能夠測得高敏感族群的特質呢?如果說以她豐富的個案經歷來看,或許這些題目也能測得高敏感族群的特質,也就是具有建構效度(Construct Validity),但是是否真是如此,尚須經過因素分析的檢驗才能得知。

除此之外,我們也必須要謹慎看待翻譯上的問題,畢竟她用的丹麥文被翻成中文之後,可能會有一些語言上的轉換差異,若是翻譯不當,則可能會導致信效度的減損;而且丹麥人的生活習慣和台灣人可能有所不同,例如「喜愛生存體驗營」這一題,就很難套用到我們的日常生活經驗當中。因此要說這一份量表是否真能反映台灣人的高敏感族群,我覺得尚有疑慮。

再者,即便分數同樣高的人,可能某甲是來自於美學敏感度高,那麼她或許很適合當個藝術家,且對新經驗可能有較高的開放性(Openness),但是某乙卻是來自於容易被激發,那麼她可能就比某甲更容易被外在刺激所淹沒。因此,具有同樣的高敏感分數,並不代表你們的特質就近乎雷同,這也是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過也許我們可以將這份量表做為「更了解自己的工具」,我覺得會比單純地「拿來和他人比較分數」,或是「把自己歸類成高敏感族群」來得更有意義。

註解

  1. 有關這份量表,可參見 Elaine N. Aron 在她的網頁上所貼出來的這一個版本。我在網路上也找到了網友翻譯的中文版,但由於我找不到國內研究翻譯的版本,因此這份量表翻譯成中文之後,是否有足夠的信、效度,則是尚須未來實徵研究檢驗的部分。
  2. 這篇研究當中的後續研究發現,某些量表檢測的內向,和高敏感量表有正相關(如 Eysenck 與 Eysenck 的 EPI 量表當中的 E 量表),某些則無相關(如  MBTI 當中的內外向量表),但無論是和哪份量表做比較,高敏感族群的構念都能夠獨立於內向者的構念。
  3. 本篇研究論文當中的其中一個後續研究發現,高敏感族群和大五人格(Big Five Personality)當中的神經質(Neuroticism)有正相關,  雖具有 .54 多元共線性(p<.01),但它仍有 71% 的解釋變異量獨立於神經質分量表。

參考文獻

  1. Aron, E. N. & Aron, A.(1997). Sensory-Processing Sensitivity and Its Relation to Introversion and Emotional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73, 345-368.
  2. Smolewska K.A., McCabe S.B., Woody E.Z. (2006). A psychometric evaluation of the highly sensitive person scale: The components of sensory-processing sensitivity and their relation to the BIS/BAS and “Big Five”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40,1269–1279.
  3. Benham, G. (2006). The highly sensitive person: Stress and physical symptom reports.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40, 1433-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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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真的能夠預測嗎?解析《再見凱薩琳》裡的分手公式與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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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樣的人嗎?

  1. 你總是覺得,自己沒有別人說的那麼聰明。
  2. 你總是害怕,自己所擁有的才能或天賦,有一天就會消失殆盡、然後其他人就會不喜歡你了。
  3. 在感情裡面,你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並且每次開始交往的時候,就時時刻刻在倒數計時你所殘存的戀愛。
  4. 因為青少年時期被霸凌的經驗,讓你對於人際關係和感情失去的信任,於是你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只用「假面」在過生活。
  5. 和伴侶分手之後,你很不意外的並沒有感到很難過,因為你早就知道:「如果你太一個人,他就不會很愛你了」,所以這次的分開對你來講殺傷力很小,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為自己的防衛感到悲哀。

前幾天收到了「再見凱薩琳」這本書,問我是否能推薦,由於是「生命中的美好缺憾」的作者約翰所寫的書,想說應該蠻有趣的,於是就把他帶到花蓮去渡假,裡面的主角,就是擁有上面這些特色的人,沒想到……。雖然帶這本書去花蓮,不過還是在回來台北的火車上才有時間真正的開始看,剛剛看完之後有幾個很複雜的感覺。基於許多原因,我覺得實在無法推薦這本書,不過,倒是有很多地方值得討論與評論的,所以我特別寫了一篇文章。

解析「再見凱薩琳」

__________以下有雷__________

圖/作者提供

一分鐘讀完這本書:這本書描述男主角天才兒童柯林和他的好基友哈桑利用暑假進行一段公路旅行的過程,對於柯林來說,這是一段走出失戀的旅程。這是他第 19 次和名叫「凱薩琳」的女孩分手,你可以想像你總是和叫「怡君」的女孩交往,但每個都最後都甩了你。而對於哈桑來說,這是一次逃避上大學的旅程,他已經多次休學,這次也想「照舊」繼續休學。他們在開始旅行之柯林後不久就遇到了女主角琳西以及存在感很低的女二卡特蓮娜(不是英雄聯盟裡面的那一個)。

柯林整本書都在研發他的「凱薩琳分手公式」,他想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是被甩的那一個,因緣際會之下與哈桑一起到琳西她家打工,三人一起訪問她們家族事業體的員工,要作一本回憶錄之類的,因此產生了感情,柯林還很幸運地獲邀和琳西一起到她的秘密基地(一個洞穴)喝酒聊天。後來,哈桑和琳西的好友卡特蓮娜在一起、接著琳西的男友(也叫柯林)劈腿卡特蓮娜被抓包,最後哈桑與卡特蓮娜分手,琳西與主角柯林在一起(貴圈真亂 XD),柯林很悲觀得以為他們 4 天之後會分開(照他的理論預測)沒想到竟然沒有,大家幸福快樂、哈桑也準備去上大學了,故事結束。

整本書用了非常多冷僻的註解,包含不同的語言、柯林最喜歡的字母重組遊戲、一些你不知道也不會怎樣的歷史或者是科學知識、以及數學圖形和公式,不過這並不是我「不能推薦」的原因。一言難盡,下面簡單用六個小點解析這本小說,以及說說我個人的想法:

1.用科學「解」失戀

故事的主角柯林根本就是多年前的我呀,當時我也是歷經一場失戀,想要在各種論當中去找出預測分手最適合的數學模型,實際上也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勉強可以用的模型(請參看《這才是分手の心理學》),但最終發現:

它們並沒有辦法拿來預測「真實」的戀情,因為……所有的模型都是化簡最後的結果,可是一段感情的「生生滅滅」需要考量的變數太多,我們不可能考量到所有的變數。就算把效果最大的變數考慮進去,其中的交互作用也複雜到無法用數學模型來表示。

2.主角柯林:亞斯伯格症?

老實說一開始在讀這本書的時候,覺得非常卡卡 der 凍茲凍茲,受限於他裡面跟文化有關的用字。我對於裡面許多讀起來覺得不好笑的諧音或者是拼字遊戲,感到很苦惱(跟陳澄波本人一樣感到很苦惱),並且嚴重的阻礙的閱讀,我想這個如果換成我們中文其他的一些諧音,可能會比較接近我們的文化,不過畢竟是翻譯書,也無法苛求阿(阿不然你來翻譯阿~)。

另一種可能是,或許我對於美國、阿拉伯、德國等等的文化了解很有限,所以真的不太能夠了解故事當中兩個主角哈桑和柯林開的一些玩笑。不過,我倒是很能夠理解柯林有點像是亞斯伯格症的特徵(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畢竟作者也沒有設定他是亞斯),例如會專注在一些非常小的事情,而且有非常低的社會化能力,沒有辦法察言觀色、而且沒有辦法容忍不公平不正義的事情。如果你懷疑你是,可以參考 Baron-Cohen、Wheelwright、Hill、Raste 與 Plumb 等人(2001)「亞斯柏格成人量表」,由國內設計團隊 Re-lab 製作50題清晰易填的線上檢測。

3.基友哈桑:逃避型人格?

我覺得蠻特別的是,就是傳說中的「逃避型人格」的人(和逃避依戀有一些重疊,但不完全等同)(Johnson、Murray,2008岡田尊司,2017a2017b),人生所擅長的事情就是「逃避情緒」與「自我設障」。

  • 「逃避情緒」:根據胡展誥(2017)的定義,長期逃避情緒的種「情緒殭屍」有幾種特徵──
    • 問題解決至上:深信「情緒」是庸人自擾、毫無必要的阻礙物。
    • 超理智:對每件事都只是理性分析利弊、評估成效,毫無情感成分。
    • 說不出口:除了煩悶之外,無法清楚表達自己當下的情緒。
  • 自我設障(self-handicapping):「什麼事都不做」來避免可能的失敗(就像你期中考之前會通宵打電動,這樣考差了就可以說「我只是因為不念啦,認真起來連我自己都怕!」;考好了更秋,「恁爸沒念都考這樣了,你們這些小嫩B!」)(Jones、Berglas,1978),有這款情形,掐卡0800-……。不過最讓我最感動的是,在故事的最後,他終於了解自己一直以來的逃避,並且嘗試要做出和以往不一樣的事情。

4.女主角琳西:情緒殭屍

在我看起來是一個不相信愛情、或者可能是逃避依戀(岡田尊司,2017a)的人。或許受到爸媽離婚的影響(Mustonen、Huurre、Kiviruusu、Haukkala與Aro,2011)、或許人生當中發生一些事情(例如求學時代曾經被排擠)(吳姵瑩,2017)而影響到他對自我的感覺以及安全感,她選擇把心鎖起來,不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可是也因為這樣,她在和「另外一個柯林」(故事當中另外一個同名配角,身材魁梧)分手之後,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悲傷—— 然而,這才是最大的悲傷——那些自以為把感覺隔離開來就不會感覺到痛苦的人,實際上,也失去了快樂的可能。她把自己變成沒有任何感受的情緒殭屍(胡展誥,2017),卻也傷害了要進入她內心的人。

5.關於男女主角的感情

這本書當中,我覺得最可惜的是,對於男女主角感情的刻劃稍微少了一點,如果按照過往主角柯林的感情經驗來說,我猜想這段感情雖然在故事結束之前還沒有分開,但應該會走上他過往的「凱薩琳曲線」(柯林鑽研出來的定理,用來預測一段感情的生生滅滅,不過大部分都是悲劇收場),原因有兩個: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真正非常了解彼此。會在一起,只是因為兩個人曾經在秘密基地黑暗的洞穴裡面,交換彼此的秘密、自我揭露(Self disclosure)。做了親密的行為(碰碰額頭),就好像很愛彼此的樣子,可能只是一開始的假象。

另外,柯林與琳西某種程度上都是自卑的人。根據我的了解,一個人的自卑不太可能在「瞬間」就有所轉變。雖然他們兩個人都體會到,自己對於其他人的不信任、對於感情的失望,也願意嘗試看看新的感情,不過,我認為他們真正的生命課題並沒有解決,所以這段感情看起來有一個不錯的開始,但我猜測應該結束不會太慢。雖然不是柯林自己的定理所預測出來的4天,但有可能不會超過40天或者是400天。另外,他們這樣的感情我們在心理學上面稱作「籃板球戀愛」(Rebound Relationship)(Brumbaugh、Fraley,2014Spielmann、MacDonald與Wilson,2009Wolfinger,2007),通常是指在分手之後不久立刻開啟的另外一段新的關係,當事人往往會和過去的極端感情作比較,尤其是柯林,一定會把琳西和他前面19個凱薩琳進行比較──然後發現,舊愛還是最美。

6.關於數學公式

圖/作者提供

其實我覺得這是這本書最大的賣點,不過也是最大的敗筆。一開始我覺得會不會是我才疏學淺,沒有辦法真正理解公式,還拿出了紙認真的計算了一下,後來發現我可能真的資質駑鈍,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天才兒童的想法。不過還好,這本書的最後面竟然有提供解答,真是讓我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後面的解答才突然想到,這個D根本不是常數,而是變數,難怪我會得不到解答。

不過我覺得非常可惜的是,作者在書當中所用的公式和裡面的劇情好像是截然劃分的兩個世界,作者並沒有在書中的19個凱薩琳分手的案例當中指出,他們是如何讓這些係數影響了彼此的互動,也沒有辦法說服我這幾個不同的係數他何以是最重要的係數。當然,作者在最後有提到,這個公式其實是他的數學家好朋友編纂出來的,而他自己的數學非常差,也難怪我們會發現公式和劇情之間有這麼大的隔閡,畢竟要用自己不熟悉的方式來串連劇情,其實很不容易。

真的存在所謂的「戀愛公式」嗎?

好啦,既然我曾經也想要找所謂的「戀愛公式」但為什麼我會覺得沒有辦法推薦這本書呢?

上面這個是柯林最終版本的數學公式,用來預測兩個人到底最後是誰會甩了誰,其中,y 如果越接近零(不論是正的還是負的),表示這段關係越接近分手,而 y 等於零的時候,就表示一段戀情的結束(或者開始)。這個曲線如果開口朝下,就表示是女性甩掉男性(以異性戀為例),如果開口朝上,就表示是男性甩掉女性。

柯林用了幾個不同的指標來建構這個公式(以下整理自書的 159 頁到 160 頁)

圖/作者提供

公式引自書中 p.240,由賴以威老師協助繪製而成。

  1. 年齡( A ) =[(男生的年齡+女生的年齡)/2]-5
  2. 人氣差異(C)=(女生的人氣指數—男生的人氣指數)/75,其中,人氣指數是介於 1~1000 的數字。在我的理解上,應該是指這一個人有多受到同儕或朋友的歡迎。
  3. 魅力差異(H)=(女生認為這個男生有多吸引她—男生認為這個女生有多吸引他),這個評估吸引力的分數會介於 0~5 之間,數字越大表示他認為這個人越省他
  4. 拋棄者/被拋棄者差異(D)=(女生習慣當拋棄者的機率-男生習慣當拋棄者的機率),由於是機率,所以括弧內這兩個數字應該都是介於 0~1 之間的數字。這個概念應該是,沒有人會一直永遠當拋棄者或者是被拋棄者,例如說,在 10 次戀愛當中,你大概有 8 次是當提出分手的那一個,那麼你的數字就是 0.8;如果你的前女友總是被甩的那一個(假設你是個男的),那麼她的數字就是 0,而這裡算出來的 D=0-0.8=-0.8
  5. 內向者/外向者差異(P)=(女性的外向程度-男性的外向程度),(唸的兩個數字以 0~5 分來估計,分數越高表示這個人越外向,越低表示越內向。

8/17  週四晚上 21:00-2200, 數感實驗室賴以威老師將要破解此公式,有興趣的朋友請鎖定我們粉專直播囉!

圖/作者提供

這個公式,可信嗎?

本書作者的朋友(也就是一個數學家)在書的最後面有交代這些公式的創作原理,不過就算我們還沒有看到公式,光是看這個設定可能就會有許多的問題:例如,一個人的內外向可以用單一向度來表示嗎?有沒有可能有人是同時內向又同時外向的人?上面這些要素真的涵蓋了所有交往的時候重要的條件嗎?

如果我們再仔細看這一個公式,會發現更多問題。在心理學上面,我們必須交代兩個數字相減的意義(其實這個和以往在做伴侶研究的邏輯是相符合的,有興趣可以參閱此文), 以及為什麼要除以某個數字、加上幾次方(可是書裡面都沒有交代),其實主要就是基於這點,沒有辦法推薦這本書。

雖然我理解這本書的初衷或許就是再告訴我們:愛情是不能夠用公式來預測的,不過,作為讀者的樂趣立場,以及心理學研究者,我還是比較希望他可以去解釋每一個係數的形成原因以及結果,在這本書的最後面,作者的朋友(也就是那位協助他的數學家)附錄給的那個網站,裡面 John Gottman 提到的一些公式也和作者的這個公式完全不一樣(至少使用的要素不同),所以如果說是參考來的,我覺得也有一點不太一致(有興趣的可以參考這幾篇論文)(Bakeman、Gottman,1997Gottman,2014),或是以威老師的這篇文章

另外,柯林的公式其實離目前親密關係的研究,相去非常遙遠(沒辦法,畢竟他只是一個學生,也不能夠太苛求他)。

舉例來說,我讚同有些人在感情上面就是習慣當拋棄者或者是被拋棄者,也就是 D 這個數字的確有可能會坐落在一個常態分配上面,的確是一個合理的參數;其他的數值我覺得也挺合理的,不過有2個最重要的參數,是目前研究當中發現效果量很大的:

  1. 自我揭露:其實就是你講一點你的秘密,我一點我的秘密,也就是男女主角在秘密基地裡面做的事情。許多研究顯示他是會增加兩個人之間親密感的好方法。但在柯林的公式中,並沒有考慮到此因素
  2. 面對衝突的時候的溝通:然而,上面這個要素通常只會預測兩個人在一起的速度,而沒有辦法預測兩個人「是否能夠快樂的在一起」。其實如果你觀察那十九個凱薩琳,你就會發現同樣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柯林從頭到尾沒有真正學會去處理溝通這件事情,這也是為什麼我預測他其實和琳西也不會太久哈哈哈。

然而,在柯林上面最新的(而且看起來很酷炫的)公式當中,沒有把這兩個重要的條件擺進去,是我覺得非常可惜的原因,某種程度上也解釋了,為何後來他的公式沒有辦法預測他們兩個人是否會在第四天分手。琳西喜歡他這個公式,充其量只是認為看起來很酷而已,以及他覺得兩個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怪咖的感覺(其他還有很多預測分手的因子,柯林都沒有考量,有興趣的人可以參看下圖)(Le、Dove、Agnew、Korn與Mutso,2010)。

預測分手效果量最大的變項排序。圖/作者提供

預測柯琳戀的結局

換言之,這樣的結局只說明了幾件事情:

  1. 兩個人或許(在漆黑的洞穴裡面)卸下了一些自己的心房,但仍然在感情最開始的交換秘密的階段,可能表面上看起來很甜蜜,但能不能夠撐過後面的風雨就不得而知了。
  2. 我認為很大一種可能是,這個新的對象也會走向前面19個凱薩琳一模一樣的結局——在柯林還沒有學會如何好好的人際交往以及溝通之前。
  3. 這兩個人之間會互相吸引,我猜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是來自於,他們對於感情的看法都比較悲觀,而這個悲觀形成了某一種吸引力,讓兩個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不過,根據我的了解,對於關係的悲觀,其實是來自於對於關係的缺乏安全感,以及低自尊。就像是兩個男主角在吵架的時候,你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這兩個大男孩,其實都是很沒有自信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一段戀情,可能會有許多辛苦以及需要調整的地方。

如何走出一段失戀

如果有人也正經歷一段失戀,然後正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夠走出來,那麼這一本書將會是一個很好的示範。

等等,先別高潮,這並不是說本書教你如何走出失戀,也並不是因為當事人用了什麼神奇的招式,使得他得以走出這個悲傷,而是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用自己所習慣的方式來面對悲傷(例如,這個天才兒童柯林習慣的方法是不斷地重組字彙、不斷地專研他所謂的定理)——這個事情本身沒有太大的幫助,真的。後來真正發生效果的,或許是在這些「重複」當中所產生的一些新奇的事情——去打獵山豬、被蜜蜂咬、被別人踢睪丸、進入一個大工廠的倒閉事件、訪談那些與自己年紀相去甚遠的老人們、在一個漆黑的洞穴裡面喝著純釀威士忌、和好基友進行一場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卻一開始就走到盡頭的公路旅行等等。

其實你可以跳過上面一段,那是寫給文青看的哈哈。

想要變好?你只要跟柯林一樣找下一個對象在一起就好了。研究發現,相較於上面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找到下一個對象,往往是走出失戀,效果最大的方法。有新伴的人比起沒有新伴的人,感到更幸福、更有自信、前一段感情的殘渣越少、越不會與前任藕斷絲連(Brumbaugh、Fraley,2014)。雖然我很不想承認(因為這樣似乎顯示我們這些心理學家的失戀介入好像沒什麼用),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其實你也可以跳過上面這一段(好啦但是這一段不要跳過),因為我漸漸發現,如果我們用數字來測量,當然可以很明顯的看到「認識新的對象」、「和新的人在一起」有正向的影響,例如當事人可能會對自己的看法比較正面、不會再和前任情人糾纏、不會再反覆想起前一段感情當中的起伏、比較少的失落等等,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數字所測量出來的。例如,你在失戀過後一直到遇到下一個人之前,這段時間心情的起伏、對於自我的整理、因為失戀促使你去做的一些愚蠢或者是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其實都會成為你人生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真正重要的並不是「有沒有走過失戀」、 是否真的和心中的「那個凱薩琳好好、完整的說再見」,而是在離開前任之後,你有沒有展開另外一種,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人生;有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只是一個平凡人、接受其實自己真的「沒有很完美」的那種失落。

這個沒有辦法用數字或用統計來測量的、屬於你的故事,才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小事。

延伸閱讀

  • Bakeman, R.、Gottman, J. M.(1997)。Observing interaction: An introduction to sequential analysi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 Baron-Cohen, S.、Wheelwright, S.、Hill, J.、Raste, Y.、Plumb, I. (2001)。 The “Reading the Mind in the Eyes" Test revised version: a study with normal adults, and adults with Asperger syndrome or high-functioning autism。J Child Psychol Psychiatry, 42(2),頁 241-251。
  • Brumbaugh, C. C.、Fraley, R. C. (2014)。 Too fast, too soon? 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into rebound relationships。Journal of Social and Personal Relationships。 doi: 10.1177/0265407514525086
  • Gottman, J. M.(2014)。What predicts divor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ital processes and marital outcomes。:Psychology Press。
  • Johnson, B.、Murray, K.(2008)。搞定怪咖情人(Crazy Love:Dealing With Your Partner’s Problem Personality)(柯乃瑜譯)。台灣:印刻。
  • Jones, E. E.、Berglas, S. (1978)。 Control of attributions about the self through self-handicapping strategies: The appeal of alcohol and the role of underachievement。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4(2),頁 200-206。 doi: 10.1177/014616727800400205
  • Le, B.、Dove, N. L.、Agnew, C. R.、Korn, M. S.、Mutso, A. A. (2010)。 Predicting nonmarital romantic relationship dissolution: A meta-analytic synthesis。Personal Relationships, 17(3),頁 377-390。 doi: 10.1111/j.1475-6811.2010.01285.x
  • Mustonen, U.、Huurre, T.、Kiviruusu, O.、Haukkala, A.、Aro, H. (2011)。 Long-term impact of parental divorce on intimate relationship quality in adulthood and the mediating role of psychosocial resources。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25(4),頁 615。
  • Spielmann, S. S.、MacDonald, G.、Wilson, A. E. (2009)。 On the Rebound: Focusing on Someone New Helps Anxiously Attached Individuals Let Go of Ex-Partner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5(10),頁 1382-1394。 doi: 10.1177/0146167209341580
  • Wolfinger, N. H. (2007)。 Does the rebound effect exist? Time to remarriage and subsequent union stability。Journal of Divorce & Remarriage, 46(3-4),頁 9-20。
  • 吳姵瑩(2017)。做自己最好的陪伴:找回安全感,讓你內在小孩不害怕、不寂寞的療癒五堂課。台北:遠流出版。
  • 岡田尊司(2017a)。孤獨的冷漠:逃避型依戀障礙的分析與修復(邱香凝譯)。台灣:聯合文學。
  • 岡田尊司(2017b)。戀愛這種病:解讀自我與對方的人格,診斷愛情的現在與未來(張婷婷譯)。台灣:時報出版。
  • 胡展誥(2017)。別讓負面情緒綁架你:30個覺察+8項練習,迎向自在人生。台灣:寶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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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是哭夭還是真的痛?關於心痛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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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陳淑樺〈問〉

「心痛」是一個常見的詞,出沒在各種愛情故事中,舉凡唱片、電視、電影都有它的影子(可說是影歌視三棲),不僅如此,它也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不管是直接地說出「啊我心好痛啊」,或默默的撫著胸口眼睛含淚無語問蒼天,都是心痛的表現。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對方說出「我、心、痛」時,到底是愛演還是真的很痛呢?

心痛究竟是哭夭還是真的痛?

早在2003,神經學家 Naomi Eisenberger 和 Mattew Lieberman 就做了一個實驗,顯現社交挫折與身體疼痛的關聯。受試者參加一個電腦遊戲 Cyberball,與另外兩個看不到的人(其實是電腦所扮演的,但受試者以為是真人)玩傳球遊戲,拿到球就可以自由選擇丟給誰,但是隨著遊戲進行,另外兩個角色一直互相傳球,不再把球傳給受試者,使受試者感覺被忽略。在遊戲的途中,研究人員一邊用 fMRI1 記錄大腦的變化,發現當受試者感受到被邊緣化時,大腦中調節身體疼痛的區域 dACC(dors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 ,背側前扣帶迴2 )活動增強,而且增強的程度與受挫的程度有正相關。顯示連心痛都跟它有關,也就驗證了身體疼痛與心痛的神經迴路是有重疊的。

cyberball 遊戲:傳球遊戲,遊戲進行到後期時,三個角色中由電腦扮演的兩個角色互相傳球,忽略真人所操控的角色。圖/An experimental study of shared sensitivity to physical pain and social rejection

來到2010年,密西根大學的 Ethan Kross、Marc G. Berman 與 Walter Mischel 等人做了另一個實驗,想要知道人際受挫(social rejection)跟身體疼痛的感覺有多相似。實驗招募了四十名剛被甩掉的人,執行兩個測驗。第一項與人際受挫有關,在這個項目中,要受試者觀看前任男/女朋友的照片並回想分手經歷(超殘忍的xD),接著再請他們觀看朋友(與前任男/女朋友同性別)的照片,並回想最近一次相處的美好經驗來做比較。第二項與身體疼痛相關,在這個項目中,受試者左前臂受到熱刺激(來自1.6公分的熱電極端版,英文名thermode end-plate),有熱到會痛的刺激,也有溫暖的刺激。兩個項目皆由後者(非負面刺激)作為基準點,進而去比較腦中活躍區域的變化。

在實驗同時,研究人員利用 fMRI 偵測受試著的大腦,結果發現人際受挫與熱刺激引起的痛苦比想像的更相似。除了本來已知的 dACC與 AI(anterior insula ,前島葉區外,更發現丘腦(thalamus)和右頂葉島蓋( right parietal opercular)區域的重疊,再次顯現人際受挫與身體疼痛神經的重疊性,而且一些重疊的區域在以往的研究中從來不被認為與情緒相關,更加證實了兩者引發之疼痛的相似性。

由此可知,事實上,心痛不只是抽象的形容詞,而是貨真價實的感覺。心痛不一定是心在痛,但的確會造成生理的疼痛。有趣的是,人際受挫的感覺(包含失戀)可能是所有情緒中唯一能引發身體痛苦的。

由圖中A部分(全腦分析)即B部分(ROI分析3)可以發現人際受挫與身體疼痛的神經重疊區域,除了包含先前研究以指出的前島葉、背側前扣帶迴外,更增加了丘腦與右頂葉島蓋(即S2)。圖/Social rejection shares somatosensory representations with physical pain

從心痛到痛痛

到底心痛的情緒如何變成生理的痛苦?其實答案也讓人心酸酸:不知道。但是研究人員仍找到一些可能的原因。

前面提到當人們心痛時,大腦的 ACC(前扣帶迴,包含了 dACC)區域會活躍,而不僅如此當感到壓力或疼痛時,ACC 區域會增加迷走神經(vagus nerve)的活動,迷走神經分布的範圍從腦幹到胸部、頸部甚至腹部,當神經活動過於刺激時,會引發疼痛或想吐的感覺,這或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我們心痛會引發身體痛(也包括心痛呢!)。另外,大腦針對心碎引起的巨大壓力,會釋放賀爾蒙,包含了皮質醇(cortisol)與腎上腺素(epinephrine),這些激素又會使得呼吸急促、心跳增快與肌肉緊繃。

啥米?心痛是為了活下去!?

事出必有因,就像大家所知,演化會去蕪存菁,因此也可以猜到:是滴,心痛並不是沒有用滴!

這時,冷知識登登登的出場了,各位可以猜猜看,心痛的英文是什麼?你可能會一臉無聊的說,啊不就是 heartbreak 或 psychological pain(後面這個好高深呀xD) ?對,你沒錯!但好玩的來了,其實,心痛除了一般所知的這兩個英文單字外,還有另外一個稱號,叫做 social pain。與前面的人際受挫(social rejection)可說是不謀而合呢!由此就可以發現,心痛跟社交是節節相關的。

從演化角度來看,人類本來就是群體動物,依靠群體的智慧彼此掩護、彼此照顧而存活至今。因此一旦個人面臨到社交上的危機,一旦有脫離群體、單獨死亡在險惡大自然的可能(是不是想到就很可怕呢嘶~),身體就必須馬上對你產生警告「欸欸你想死嗎!快回到群體中!」,但是面對如此遲鈍的你,最快的方式就是讓你痛、痛到不行。也就是說,情緒上的心痛與身體上的疼痛共享途徑,是為了讓你的祖先活下來。(當然,現今身為邊緣人還是活得好好的我們,怎麼可能會懂祖先的艱辛啊)


以演化來說,我們需要同伴來增加我們的生存機會。圖/knarrhultpia @pixabay

喝個爛醉也沒用,到底怎樣不心痛?

好消息是,已經有人在研究如何用理性的力量——科學——去減少心痛了。

劍橋大學臨床神經學教授 Barbara Sahakian 正在研究,要如何用電腦測試(computerized test)增強人們自我控制的能力。過程中,當受試者看到箭頭向左或向右指時,就按按鈕,直到蜂鳴器響起才停止。研究人員希望藉由一次次的刺激,訓練前額葉皮質(the prefrontal cortex),使這個地方變得更加強壯並好控制。

其實,前額葉皮質是大腦中負責思考、分析與解決問題的區域,不僅如此,因為跟杏仁核有神經聯繫,前額葉皮質可以調解甚至關閉杏仁核的情緒反應,也就是說,可以抑制負面情緒的發生。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其實訓練大腦的概念跟我們運動訓練肌肉的概念是一樣的。這個研究本來是為了減少精神疾病患者的衝動行為,但 Sahakian 看到了這個方法與心痛的連結,或許訓練大腦不僅可以減少失戀的人的脫序行為,更能幫助人更快從心痛中回復。

另外個方法,聽起來更不可思議的簡單——吃止痛藥。2012年時,加州大學心理學家 C. Nathan DeWall 領導的小組做了實驗

第一個實驗中,六十二名受試者每天分別服用1000毫克的撲熱息痛(乙醯氨酚,英文名paracetamol,是止痛劑的一種)或是安慰劑,並在晚上使用量表測量痛苦指數。結果觀察到,隨著日子過去,服用撲熱息痛的受試者的負面感覺漸漸下降,而服用安慰劑的受試者則沒有改變,而以正面情緒的增減來說,兩組都沒有明顯變化。

第二個實驗當中,二十五名受試者每天分別服用2000毫克的撲熱息痛或是安慰劑,經過三週後,再給受試者玩會造成人際受挫感的電腦遊戲,結果顯現,在有關痛苦感覺(心痛+身體痛)的大腦區域 dACC 及 AI 活動上,服用撲熱息痛較服用安慰劑的受試者少。

吃止痛藥似乎可以降低心痛,但也可能降低其他情緒。圖/nosheep @pixabay

但是在2015年時,俄亥俄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家 Geoffrey Durso 做了另一項研究,發現撲熱息痛減緩的或許不只是心痛,也可能降低各方面的情緒。他召集了八十二名學生,學生一樣會隨機拿到並服用安慰劑藥丸或是撲熱息痛,接著給受試者看四十張照片,這些照片是特別作為會引發強烈情緒反應而被挑出來的。學生依據正面感覺及負面感覺對每張照片評分,+5最正面,-5最負面。結果顯示,服用撲熱息痛的人對圖片情緒反應較少,不管是負面或正面感覺的評分都比較低。撲熱息痛組平均感覺分數是5.85,而安慰劑組是6.76分,雖然差距不大,但仍值得注意:止痛藥究竟會不會減低各方面的感覺與情緒?答案只待往後有更深入的研究探討了。

如果可以不要,心痛你要不要?

就算上述方法有效,但是值得去思考的一點是:或許心痛是必要的。心痛的確讓很多人成長,而且再說,心痛會隨著時間而漸漸淡去,只是快慢問題。或許,心痛是讓我們有健全完整人格的必經之路(但我理解,心痛時,這一切都是屁話呀!!),而心痛,運用得好,甚至為我們帶來了無數的傑作(聽聽那些歌!看看那些電影!那都是前人的心痛呢)。

總之,現在你知道了,心痛不是假的,下次,你可以不心虛的搥地板,用力地說:我是、真、的、好、痛、呀!!!

註解

  1. fMRI,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中文名功能性磁共振造影腦部影像致命的吸引力 – 你上癮了嗎?
  2. dACC,全名dors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 ,中文名背側前扣帶迴,包含在下文提到的ACC區裡面,而ACC是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中文名前扣帶迴
  3. ROI,全名region of interest,可見wiki,有興趣的話可以用「感興趣區域」去查詢喔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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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性消失的現在,如何成為「夠好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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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仁廷(社區諮商心理師、輔仁大學心理系碩士。)

佛洛伊德對父親失望的回憶

雅各布.佛洛伊德(Jakob Freud)是個布匹商人,他因為是西格蒙德.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父親而被歷史記住。一個星期六,他穿戴整齊、帶著一頂新的皮禮帽,在街道上散步。當他拐進一個轉角時發現有個男人擋住了去路,當時十分尷尬,人行道狹窄只容許一人站立,雅各布.佛洛伊德向前邊一步,但有點膽怯,因為他想要求路的優先權。但對面那男人比他更快更急地展現力量,他把雅各布.佛洛伊德的帽子擊落到爛泥中,吼道:「從人行道滾下去,你這個猶太人!」

當他向兒子講述這件事時,雅各布.佛洛伊德在這個地方停頓下來。小西格蒙德希望聽到更多,因為對他來說,這才是故事開始變得有趣的地方。他問:「那麼,你怎麼回應?」雅各布.佛洛伊德十分平靜地回答:「我走下人行道,然後撿起帽子。」

據佛洛伊德的傳記作者寫道,這件事對佛洛伊德影響甚大,在這個他以前視為絕對和完美榜樣的男人身上幻想破滅,有一根大棒砸落在他的心靈上。如果沒有這一段,精神分析或許會不一樣,佛洛伊德也許不會想到把父親做為兒子必然的對手。

西格蒙德.佛洛伊德。圖/Max Halberstadt, 公有領域, wikimedia commons.

故事的主題是,孩子對他們的父親有什麼期待呢?

一位輕易地忍受冒犯的父親,可能會聽到孩子譴責他不像個父親的風險。孩子對這個觀點的執著告訴我們,他們想要的安慰不單單源自父親的愛與正直,他們還期望父親是強大和勝利的。

--源自魯伊基.肇嘉(Luigi Zoja)《父性》

孩子生命裡最先出現的是母親及依附關係,後期才有父親出現的社會關係。社會關係最核心的東西就是權力高下,孩子期待父親是一位熟悉社會競爭、強壯勇敢、可以帶領和保護他們的人,延續兒童期的權威和榜樣,繼續作為成長路上的「男性典範」。孩子在青春期將面臨更多挑戰,此時父親該怎麼做呢?又可以給予孩子什麼?我們先從「父性」的心理原則說起。

在今日為何「父性」消失?

什麼是「父性」?它是一種心理原則,簡單來說是對孩子有條件的期待,要孩子延遲滿足、學習獨立及懂得計畫秩序等,把心理滿足放在未來,才能做大事。如果拿來跟母性相對,父性顯得嚴格或有限制。

河合隼雄在《走進小孩的內心世界》裡這樣說明:「所謂的母性原理,就是『再怎麼不好,也是自己的孩子』,基本上對孩子採取『包容』、『保護』的態度。」,而「所謂的父性原理,指的是扮演嚴父的角色,也就是教孩子要『明辨是非』,用比較極端的說法,就是『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不聽話也要好好修理』。」但今日「父性」已逐漸消失,父親沒了父性,好像失去獠牙般沈默與沮喪。

義大利精神分析學家 Luigi Zoja 在《父性》一書中從歷史角度探討了父性消失引起的問題:

1. 社會結構改變才有「缺席的父親」

過去社會有文化與神話,祈福和成人儀式賦予孩子在精神上的第二次誕生,認可他的成熟,而父親就是傳承的祭司;現實裡父親也負責生活技能及傳授做人處事道理,為孩子入社會作準備。但如今這些角色有時都已經萎靡:工業革命後許多東西都被取代,父親被長時間工時綁住,只剩提供經濟的角色,光是養家就早出晚歸,成了「缺席的父親」;而父性的傳授與傳承也被教育及媒體取代。

2. 「沈默的父親」有苦說不出

過去父親是一個狩獵者、教育者,傳遞價值觀及技能,但進入資訊時代後,只懂養家的父親不見得有意識、有資源地跟上這些變化,資訊落差令他們必須向孩子討好,也焦慮與恐懼擔心孩子鄙視他。

社會標榜金錢和物質的需求也影響了孩子,對父親強大且勝利的期待具象化為「物質上的成就」,一個父親即使友善正直但沒有成功(沒有賺錢),可能因此得不到孩子的尊敬。因此父親既要社會競爭和勝利近代又要求要對孩子感性說愛,這兩種生存法則(力量的法則與愛的法則)對男人來說是對立的。

對親密關係不熟練而產生不安全感和矛盾,Luigi Zoja 稱此為「父親的悖論」,也成了「沈默的父親」。

3. 抑鬱因而否定自己

男人被期待成就,如果沒有成就,社會對父親們並不友善,加上不懂內心感受(常常只會憤怒)而導致抑鬱。父親也會否定自己,他們說:「不要像爸爸這樣,這一輩子沒用了。」社會也讓有學位的孩子鄙視自己的工人父親,讓孩子權力比父親大,反過來輕視他的不足。有些父親惱羞成怒,放任暴力,這對兒童也許有效,但對青少年來講反而失去他對權威的信任。

父親們否定自己,卻希望孩子學好,這又是另一種矛盾,沒有榜樣的青少年們不能從父親這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學習,只好去社會裡尋找替代品,找尋「父親形象」。

4. 替代品「父親形象」的錯用:

Luigi Zoja 認為義大利童話「小木偶」的故事,說明了此一心理機制:小木偶離開溫和卻不夠強大的老爺爺,轉向環境裡的壞孩子靠攏。因為那個年長的、體型大的、可以帶頭的大男孩才是老大,是小木偶的「父親形象」。

我的童年也是這樣,班上男孩會跟隨當時略懂政治、懂社會世故的頭頭,學他說話、學他批評政治,也批評他人。頭頭是個學習榜樣,取代家裡父親沒有的權威。然而「父性」所傳承的強壯並不是批評、擊倒他人,間接學習常會錯用「男性氣概」,以為敢反抗、有義氣、競爭鬥毆、暴力破壞就是男人的成熟與保護。

小木偶離開老爺爺,卻錯將壞孩子當作自己追尋的父親形象。圖/IMDb

父性的消失不僅造成孩子問題,社會集體其實也在追尋父親(一個領導),然而無意識的追求是有害的,總是矯枉過正又刻板印象。電影《吸特樂回來了》(Er ist wieder da)就在講這樣的故事。民眾對社會和政治的不滿,無力改變使得人們企求「國家的父親」,所以「希特勒」一個有強烈信念及霸道的父性形象,藉媒體再度活躍人們心中,且永遠不滅。

Luigi Zoja 在《父性》一書的觀點,推翻男性害怕捨棄舊有觀念不願學習「自我成長」的個人因素,而是從歷史、社會演變來看,它們如何限制了某些心理發展,所以老狗們依然在傳統重重壓力裡打轉,父親的父親是如此,父親也是如此,而此刻成為父親的自己呢?

如何成為「夠好的父親」

「夠好的父親」無法天生,男人們必須「有意識地讓自己成為父親」,如何在孩子面前呈現自己,在家庭中扮演什麼角色,給孩子(尤其男孩)學習男性概念至為重要。不隨父性消亡自我放棄,不過度追求成功和金錢,養家豐衣足食提供生活所需就夠,更重要的是傳承,透過與孩子多多相處,傳遞自己的生活信念、人生價值及面對態度,教孩子能在社會上立足。「成為父親」的過程本身也是一種榜樣,以身作則,就是孩子路上的燈。

1. 成為父親:先了解自己

「父親」其實是文化建構、社會產物,「父親」沒有所謂「應當像這個樣子」的說法。父親是父性心理原則產生的角色,想成為父親的人必須經歷「認識自己」的過程:敘說自己的故事,整理自己的經驗,認識自己的父親,了解家族歷史,過程要真誠,留心注意關係中的反應。

男人不擅表述,或許可以先從豐功偉業開始,再慢慢推到其他故事,以身作則,探索本身就是一種榜樣,孩子會學習到的。已故劇場大師李國修就把對父親的探索寫成戲劇〈京劇啟示錄〉,重新認識他的父親及自己所受的影響,並把父親的教誨:「人一輩子做好一件事就夠」傳承下去。

2. 多讚賞與認可孩子

成為父親後,孩子定會追隨父親的腳步,因此當他們付出努力與奉獻而得到成就時,他們不是真的要那個成就,而是要父親的讚賞,努力打破沈默,多聆聽與認可孩子,允許自己和孩子的感情在生活中佔據比較重要的位子。如果生活經濟困難,不要默默承受不讓孩子參與,坦誠現況全家一起面對,也是種對孩子的肯定。孩子得到榜樣父親的認可,自然產生更多學習動力與興趣。對男孩來說,是往成熟男人前進的典範,對女孩來說,則是日後與異性相處的根基。

多與孩子獨處並不吝給予讚賞,有助於成為孩子日後的榜樣。圖/photophile @ Flickr

3. 標竿的價值

如果說母親所給予的,是從共生到認識「自我(self)」的概念,那麼父親所傳遞的生活信念、人生價值及面對態度,便是「自我」裡的內容物,可讓孩子參照學習。佛洛依德被稱為心理學之父,他所提的學說,無論後輩是贊成或反對或改造,全都要先理解他的觀點再以此為基礎誕生自己的想法,父親也是這樣,讓孩子在成人之路有個對照,並允許他們攀附、再生、反逆、改造、重組等,不是依父親的要求,而是依自己的意願塑形。

「成熟」是孩子精神上第二次出生的象徵,無論父親是否有偉大成就,都不要妄自菲薄,努力練習可以強壯、權勢,同時又有能力感覺自己的脆弱,以及需要安慰及協助,讓兒女不需尋求社會裡虛空的父親形象,而是朝向自己的父親,一個真正的人所顯現的經歷,無可替代的榜樣。

父親的關鍵性與父性的必要

「我們社會已朝母性化的方向發展……,一旦過度增值,原本滿足對方、守護對方的情緒將會反過頭來,變成破壞他人、吞噬他人的情緒怪獸。」梶原千遠《拒絕長大的男人》

父親是關鍵的,電影《墊底辣妹》故事裡主角沙耶加長期不被父親期待,即使母親無條件支持與保護,她仍然不知道出社會要作什麼,「也許就這樣了吧」是她的口頭禪。直到補習班坪田老師的父性引導與鼓勵,沙耶加才有考大學的動力。孩子只有母性無條件的愛是不夠的,享受當下與照顧只是人生的安全地基,但面對未來仍須有信念、價值選擇及成就,證明自己做得到,人生才會向前發展。

《墊底辣妹》的主角直到補習班坪田老師的父性引導與鼓勵,才產生了考大學的動力。

父性是必須的,電影《長江七號》周星馳飾演的父親,把自己全部精力與愛都給孩子。雖然在工地做工,但他經常教育孩子:「我們雖然窮,但不能打架,不能說謊……」、「我們做人要有骨氣…」,讓孩子即使在學校被取笑都仍記著父親說過的話,讓孩子即使窮也能保持樂觀快樂。這是一位夠好的父親,他實現了父性的價值。

「需要父親」是心理需求,單純生理父親或物質父親是不夠的,父親在兒童期是認可孩子、提供與母親不同刺激、權威指引,到了青少年期,孩子從家庭轉入社會,「父親榜樣」絕對是重要的發展引導,「父性心理原則」也是重要的內在概念,他要知道自己是誰的孩子,才能站在父親的肩膀上建構自己。

「夠好的父親」關心孩子的健康、自主與成長,當然自己也要不斷學習,如此以身作則,成為孩子的典範。


參考資料:

  • 《父性:歷史、心理與文化的視野》,Luigi Zoja(魯伊基.肇嘉),張敏等譯(2000/2006),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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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壓力時,我們的身體會如何反應?–《知識大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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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的科學。圖/《知識大圖解》2017 年 8 月號。

當遭遇壓力時,我們的身體會發生什麼事?最早定義壓力的漢斯.薛利(Hans Selye)曾告訴記者:

「人人都知道壓力,卻沒人能真正地瞭解它。」

從心理健康的觀點來說,壓力指的是情緒上過度受壓,這可能會以焦慮、睡眠障礙、飲食習慣改變、出現破壞性行為和頭痛或肌肉疼痛等形式展現。這類壓力我們都很熟悉;然而,從廣義的生物學觀點來看,壓力是身體對心理創傷、極端溫度、缺乏食物或遭遇掠食者等各式干擾所產生的反應。

什麼是壓力?

壓力在醫學上並無專有定義,但就生物學而言,任何可能使身體失衡的威脅都算壓力。

為了處理這些無論是想像或真實的威脅,身體會採取一些步驟來自保──各種化學訊號湧入血流,以強化知覺、加快心跳和呼吸、減輕疼痛,甚至帶來歡快感;同時,消化和生長等非必要功能立刻趨緩。當壓力反應啟動,求生便成了當下的重點,未來則顯得沒那麼重要。

壓力並非人類獨有的。圖/《知識大圖解》2017 年 8 月號。

壓力反應由腦部啟動,處理情緒和恐懼的杏仁核會傳送訊息到下視丘,啟動一連串電訊號和化學訊號,讓身體準備好做出反應。

第一步是指示腎上腺分泌更多腎上腺素,好將神經系統切換至「戰或逃」(fight or flight)模式。

腎上腺素湧入血流,促使體內脂肪和肝醣分解,以釋出一波能量。於是體內的血糖值濃度上升,脂肪酸也被釋出,以便在身體最需要之際提供燃料;這些分子接著由血流輸送到肌肉和腦部。非必要部位的血管會收縮、心跳加速、呼吸增快,好將額外的資源轉送到最需要的地方;此時,感官也更為敏銳,腦部亦進入戒備狀態。

所有反應僅在一瞬間發生,有時甚至先於大腦對壓力源的判斷。上述化學物質遽增的方式會依情境及個體而異。若當下無法逃離或對抗,戰或逃反應可能會被「嫌惡警戒」(aversive vigilance)取代;在此情況下,動作會停止,血液會從皮膚和末梢流向核心器官。

此反應不是替即將發生的體能活動暖身,而是為了在受傷的情況下盡可能地降低出血。儘管,現今我們所遭遇的多數壓力並不包含出現人身傷害的風險,但此反應在人類昔日的演化歷程中應相當管用。選擇哪一種反應得視當下的情境而定,但生物個體往往自有偏好──據信,這種行為模式在年幼時就已建立。

人體面對壓力的各種生理反應。圖/《知識大圖解》2017 年 8 月號。

另一個較和緩但持久的壓力反應會同時啟動。下視丘會釋出皮質釋素(CRH)這種分子,以觸發生物反應,讓身體進入求生模式。CRH 從下視丘行經一小段血流、進入腦下垂體,以促進另一種長程化學訊息──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的分泌;ACTH 會順著血流行經全身、抵達腎臟,啟動壓力反應的下個步驟。

兩顆腎臟的頂端各有一個稱為腎上腺的激素製造工廠,內含腎上腺皮質這種腔室。此處的細胞負責製造糖皮質素──這些體內自然分泌的類固醇會協助身體的其他部位面對壓力。皮質醇能干擾胰島素的作用、使血糖上升、平衡體內酸鹼值、抑制免疫反應,甚至影響記憶生成。

短期壓力可迅速被身體矯正;此外,為了預防壓力反應永無止盡地循環,皮質醇也具有關閉功能,並可反饋到腦部,宣告壓力反應已啟動完成,以協助停止 CRH 和 ACTH 的分泌。

然而,有時壓力也會發展成長期的慢性問題。

良性壓力和惡性壓力

在我們所知的動物中,人類頗為獨特,因我們能對自身和世界進行抽象思考。我們巨大的腦部雖得天獨厚,但也可能帶來長期壓力,因人類會擔心其他動物根本不會想到的問題(如工作和金錢)。

source:iseion

雖然壓力反應是演化而出的產物,能在遭遇短期的環境壓力時提升存活率,但長期而言卻可能造成傷害;若不予理會,最終還可能引發疾病。

年幼時暴露在壓力下(無論是戰爭、被疏於照料或父母離異)者,成年後較可能產生心理問題;因為童年時腦部仍在發育,慢性壓力可能造成腦部結構改變,進而影響腦功能。對成年人來說,慢性壓力除了會對心臟和血管造成負擔,提高心血管疾病、心臟病和中風發作的機率,還可能危害免疫系統。急性壓力反應會動員免疫細胞,為擊退感染做好準備,但皮質醇這種壓力激素也會長期影響免疫細胞的功能。事實上,皮質醇類藥物被用於需要免疫抑制的患者身上,以壓制其免疫系統。

良性壓力和惡性壓力。圖/《知識大圖解》2017 年 8 月號。

長期壓力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僅壓力反應本身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伴隨而來的應對機制(如喝酒、抽菸)也同樣傷身。然而,這還不僅止於生理上的影響。壓力一詞包含了許多層面,近來有學者研究了我們對壓力的感受會如何影響壓力對身體帶來的衝擊,結果發現,若我們相信壓力是壞事,它就更易對我們造成傷害。

美國的研究指出,處於壓力下的人有較高的死亡風險。但此論述只在這些人認為壓力對自己有害時才成立。

事實上,遭遇壓力但本身不認為壓力是壞事的人,死亡風險甚至比幾乎無壓力者還低。

壓力一詞的意涵讓在 1930 年代率先提出壓力反應的漢斯.薛利倍感困擾。部分的原因在於,壓力不僅是用來描述身體對困境的反應;在物理學中,應變(strain)指的是物體受外力而產生的形狀或大小變化,而壓力或應力(stress)則是與之相關的內部力量;一詞兩用便讓大家將兩者聯想在一起。

驚人的是,改變對壓力的看法似乎能改變其對人體造成的影響。若將手心冒汗、心跳加快和呼吸急促視為身體正努力幫助你的跡象,就可改善上述反應;心跳雖會加快,但血管卻能保持放鬆,這對心血管系統有益多了。

若我們相信壓力是壞事,它就更易對我們造成傷害。圖/《知識大圖解》2017 年 8 月號。

此外,壓力反應還有另一個常被忽略的組成元素──催產素。催產素有「擁抱激素」(cuddle hormone)之稱,有助於母親建立與嬰兒的連結;擁抱時,腦部便會釋放此激素。人在遭遇壓力時,也會分泌催產素,以幫助我們尋求社會的支持;催產素還能擴張血管、降低血壓,甚至修復心臟。

雖然壓力可能使人感覺不快,但它能幫助我們面對生活中的挑戰。相信自己的身體,並在無法負荷時求援,便能與壓力和平共處。


 

 

本文節錄自《How It Works 知識大圖解 國際中文版》第 35 期(2017 年 08 月號)

更多精彩內容請上知識大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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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的我們還有原罪嗎?還需要福音與救贖嗎?從哲學談《新世紀福音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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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豬文

舊世紀福音:「神用六天創造了世界,我們的祖先在那裡活得幸福快樂。但有天,他們受不住引誘,吃了禁果,所以我們都有原罪。我們都有原罪,所以我們的一生就是一個救贖的過程。上帝派了祂的兒子到這個世界,為我們犧牲,所以我們都得到救贖。」

隨着人類文明的發展,尤其是科學的進步,這個關於原罪、福音與救贖的故事愈來愈少人相信。對很多人來說,這只是人類歷史中,一個曾經使人痴狂著迷的故事。它已經是一個舊世界的福音故事。那麼,活在「新世紀」的我們,還有原罪嗎?我們仍需要救贖與福音嗎?

「需要。」《新世紀福音戰士》的監制庵野秀明這樣說。

活在「新世紀」的我們,仍然有一種無法擺脫的「原罪」。但又有誰能救贖我們呢?我們期盼着的新世紀福音又是什麼?人類為什麼需要補完?又如何能夠補完?或許《新世紀福音戰士》便是講這樣的一個故事。

或許是害怕孤獨吧

新世紀的人,不再相信自己都是上帝的兒女,不再相信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弟兄姊妹,不再受亞當夏娃的羈絆所牽扯。我們成為了新世界的主人,每個人都是獨立、自由、自主。不用神之子,我們早已救贖了自己。但新世紀的我們,就此過回當初亞當夏娃的美滿生活嗎?似乎新世紀的生活並沒有變得美好,我們依舊活在絕望、痛苦與恐懼之中。那麼,我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似乎新世紀的生活並沒有變得美好,我們依舊活在絕望、痛苦與恐懼之中。圖/動畫截圖

當上帝跟我們的羈絆、人類祖先跟我們的羈絆,以至我們彼此的羈絆都失去的時候,我們就是一個個孤懸的個體。活在新世紀的人,最害怕的是寂寞、是疏離、是自己孤獨的存在。

因此,我們都需要他人。無論快樂與憂愁,我們都需要和別人在一起。一個人的快樂,彷佛不是快樂。一個人的憂愁,像是兩倍憂愁。為了打開那度與人連在一起的窗,人類瘋狂地發明了無數「社交」工具:Facebook、IG、Whatsapp、Line、Skype,為的就是使我們可以無時無刻地與別人在一起。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孤獨的「原罪」必會得到救贖,就像舊世紀裡的福音一樣。

外表堅強的明日香,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獨自一人活下去。source:IMDb

外表堅強的明日香,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獨自一人活下去。她相信,即使爸爸不在、媽媽不在,她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但她真的能做到嗎?她真的抵受到寂寞隨時隨地的來襲嗎?無論她外表多堅強,到頭來,還是會因為寂寞而哭。

努力逃避一切人際關係的葛城美里,也無法真正孤獨地活著。source:IMDb

努力逃避一切人際關係的葛城美里呢?她也無法真正孤獨地活著。無論她多努力收藏自己,她還是需要別人。對着加持良治、赤木律子、碇真嗣,美里總有些時候會忍不住敝開自己的心,哪怕只是扇敝開一瞬間很快又閉回去的窗。

別人於我的意義,除了是心理上的慰藉之外,還有行動上的意義。以真嗣為例,他人為真嗣提供了一種生活方式:每事隨大眾而活。大眾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只是眾多的他人所組成面目模糊的東西。但這個面目模糊的東西卻有種力量,可以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我甚至可以把整個生命交託給「它」。

碇真嗣一直也在過這種毫不費力的生活。別人要他駕駛 EVA,他便駕駛 EVA,別人因此稱讚他,他便更投入在駕駛之中,甚至把駕駛 EVA 當成了自己整個生命的基礎。當別人託管了碇真嗣的生活之後,真正的碇真嗣便不用再為自己的生活費煞心神。在明日香眼裡,這種交托給大眾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種輕鬆的生活方式」。

當別人託管了碇真嗣的生活之後,真正的碇真嗣便不用再為自己的生活費煞心神。source:IMDb

因此,當真嗣發現自己在一個只有自己沒有他人的世界時(第廿五話),他立刻感到手足無措。只能說「告訴我到底該怎麼辦好」。或許,你會覺得真嗣這種完全依賴他人的生活方式,太過極端,並非一般人的處境,但我們仔細省視一下自己的生活,他人仍然是極其重要。

設想一下,世界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你一個,有多少人仍然會做現正手頭上在做的東西?有多少人還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我們在思考要做甚麼不做甚麼時,他人總是像個拿不掉的背景,是我們行動時潛而不顯的前提。即使你沒有把生命假手於人,我們絕大部分所做的事也唯有他者存在才有意義。

像以前的人由上帝引領一樣,我們現在也可以把自己交由大眾引領,免去思索自己下一步要去哪裡的痛苦。沒有了他人作為我生活的背景,沒有了大眾作為我的牧羊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因為沒有了他人,我們都不知道能到哪裡去。

他者存在甚至是我存在的先決條件。沒有他人,我便無法能把「我」這個東西的界線劃出來。我把「我」這個東西的界線劃出來的一瞬間,他者也同時被劃分出來了。這就像你在一無所有的白紙上劃出第一個圓形,圓形存在的同時,不屬於這個圓形的東西也存在了。佛家說,這個狀態「如兩束蘆,互倚不倒」(《雜阿含經》)。你我就像兩根蘆葦,你依著我,我依著你。拉走任何一邊,另一邊都不可能站得住。[1]

只要你是一個人,而不是 AT 力場強大的使徒,你就不可能孤獨地活着。source:Pascal

我們心理、行動、存在上都需要他人。對軟弱的碇真嗣如是、冷酷的綾波零如是、外表堅強的明日香如是、成熟能幹的葛城美里如是、甚至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碇源堂也如是。只要你是一個人,而不是 AT 力場強大的使徒,你就不可能孤獨地活着。

也或許是害怕他人吧

「我們無法獨自存在」只是整個新世紀原罪故事的一半。因為如果童話中,「兩人永遠幸福快樂地活下去」的情節是真的話,「我們無法獨自存在」這個宿命根本沒甚麼大不了。可是,我們都知道「兩人永遠幸福快樂地活下去」只是騙人的幻想。這從來都不可能。你我除了是兩束蘆葦,更像兩把利刃。兩個人走在一起,總有互相撕磨的一天。

在整個《新世紀福音戰士》的故事中,同步率是個永恆的問題:同步率100%永遠只是個短暫的僥倖。

在整個《新世紀福音戰士》的故事中,同步率是個永恆的問題:同步率100%永遠只是個短暫的僥倖。source:動畫截圖

你與我之間的關係是如此脆弱,我們的存在也是如此脆弱。在渴求他人的過程中,我們總是如此害怕。我們害怕別人討厭自己,害怕別人不再需要自己,害怕別人離自己而去。在與他人相處的時候,我們總是提心吊膽,總是禁不住猜度別人眼中的自己。甚至,我們會成為了一個只為了討好他人而活的人。碇真嗣喜歡駕駛 EVA 嗎?凌波零喜歡嗎?明日香喜歡嗎?根本沒人喜歡。碇真嗣討厭碇源堂,但也怕被他討厭。怕被他討厭,因為怕被他拋棄。怕被他拋棄,因為碇真嗣是人。

碇真嗣討厭碇源堂,但也怕被他討厭。source:IMDb

明日香時常想勝過他人,因為她想被別人需要。她想被別人需要,因為她知道她的爸爸、媽媽都不再需要她。如果沒有人再需要她,她也沒有存在的理由。

明日香時常想勝過他人,因為她想被別人需要。如果沒有人再需要她,她也沒有存在的理由。圖/動畫截圖

的確,像明日香所說,把生命交託給別人,是一種輕鬆的生活方式。但這也意味著我的生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一個不是自己的生命,無論是個多麼出色的 EVA 駕駛員,又有甚麼意義呢?

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裡,就像碇真嗣所說,總等待他人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辦才好」。但這個不知接下來要做甚麼的世界,也是一個做甚麼都可以的世界。我不知道要做甚麼,正正是因為我似乎甚麼都可以做。也就是說,沒有他人的世界,才是一個真正自由的世界。

在這個只有我的世界裡,我是一切的主宰,一切的中心。世上的一切都在黑暗裡靜靜地待着,我是唯一可以照亮他們的光。只有我能把它們從寂靜之中喚醒,使它們的存在變得有意義。整個世界裡,只有我有權,去評價它們,去喜歡或厭惡它們,去親近或拋棄它們。[3]

如果我想生火,我隨手拿起一根樹枝,這根樹枝便是燃料。但如果我想爬山,它便成為了一根手杖。如果我既不想生火又不想爬山,它便只會繼續躺在路邊,在黑暗中待著。世上的一切,它們的意義、價值的高低,都由我一人說了算。我「統治」著這個世界。我是自由的。

在這個只有我的世界裡,我是一切的主宰,一切的中心。我「統治」著這個世界。我是自由的。圖/作者提供

但當他人走進來了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他人破壞了這個自由的世界。這就像這部只有我一個人做主角的電影,突然多了另一個主角。更可怕的是,我知道我在這個「另一個主角」的眼中,就只是一個配角,正如他在我眼中永遠不可能是主角。我在他的眼中,就像他在我眼中一樣,只是一個被我所評價、喜歡或厭惡、親近或拋棄的一個對象。

沙特有個有個著名的故事,可描述這個經驗。設想,某酒店房間傳來一陣聲音,好奇的我透過房門的鑰匙孔去偷看房間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的我,是世界唯一的觀察者。即使我是在偷窺,我也不會感到羞恥。因為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被評價,成為一個被引以為恥的對象。突然,一個酒店的員工站在我背後。我回頭一看,看著他正看著我。羞恥的感覺一瞬間便充滿了我的身體。我立即開始為自己的行為解釋。

我所說的一切,一舉手,一投足都被他人看在眼裡,成為他人評價的對象。圖/作者提供

這個經驗說的是,在只有我的世界,我是賦予意義的主體,也是世界的中心。但他人闖進來之後的世界,我成為了被評價的客體,也放逐到世界的邊緣。突然,我不再自由了。我所說的一切,一舉手,一投足都被他人看在眼裡,成為他人評價的對象。當我意識到這點之後,我便會為自己感到羞恥,亦感到要向別人交待的壓力。沒有他人的話,我又怎會無端為自己偷窺的行為作個解釋?又怎會無端為偷窺的自己感到羞恥?

當他們意識到自己不如別人所期望時,他們都為自己的存在感到羞恥,甚至寧願自己從不存在。圖/作者提供

因為不想再被人視為懦弱,所以碇真嗣強迫自己勇敢。因為不想被人視為無用,所以明日香強迫自己成為最出色的人。當他們意識到自己不如別人所期望時,他們都為自己的存在感到羞恥,甚至寧願自己從不存在。

而且,我與他人的相處永遠在矛盾之中。因為他人作為世上除我以外的主體,挑戰了我對世界的「統治權」。我本來自由地「統治」着世界,世界的一切意義都是我所賦予的。但當我意識到世上還有其他評價者時,我便發現,我對事物的意義根本沒有控制權。我與他人的相處,其實就是在爭奪意義的話語權。

當疲倦的我走向眼前一張長椅,我看到的是一個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但對從另一邊走過來的上班族來說,他看到的是一個可以用來吃午餐的地方。我們都是「統治者」,但我們卻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我們共同的事物經驗,卻各自賦予事物不同的意義。一張公園長椅的意義可能沒甚麼大不了。但他人與我所爭奪的,也可以是某個人的意義,甚至我自己的意義。這些意義的爭奪,便是為甚麼人與人永不可能「和平」共處的原因。

因為他人,所以我永遠活在彷徨之中、所以我失去了屬於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恥於自己的存在、所以我要向他人交待、所以我失去了對世界的「統治」而變得不自由。但我們能夠逃回去那個只有自己的世界嗎?No Exit。

新世紀的原罪便是:我永遠需要與他人活在一個沒有出口的房間,但他人永遠是個地獄。[2](電視版《新世紀福音戰士》的第 25、26 話可能是日本動畫史上最令人錯愕的結局。從劇情的角度看,這個「結局」無疑是令人無言的,但其實這兩話透過一種意識流的手法,表達了整個故事的核心:新世紀的原罪。)

新世紀福音與救贖

這個讓人絕望的存在處境,便是新世紀的原罪。

人類有原罪,所以我們需要救贖,也就是——人類補完計劃。

source:satwoon

人類如何才能補完?對 SEELE 來說,便是解放全人類的絕對領域,打破人與人之間的隔膜,使一切個體都融合在一起,回歸成一片 LCL 之海。這便是我們的救贖,新世紀的福音。在這片 LCL 之海中,不會再有憎恨、不會再有拋棄、不會再有不自由、不會再有羞恥、不會再活不下去。因為這裡連他人也不再有,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這是我們唯一的補完計劃嗎?對碇真嗣的母親碇唯來說,這個不是真正的新世紀福音,因為沒有了有如地獄的他人,也等於沒有了自己。碇唯認為,SEELE 的計劃,與其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如說是沒有你也沒有我,一切歸於虛無。

所以碇唯走的是另一個極端:若果我們不能「打成一片」,倒不如使人類可以強大得有如使徒般活著。所以她製造了一種可以寄存人類靈魂的 EVA 機。EVA 機的參照原型正是 AT 力場強大得可以孤獨地活著的使徒。如果我們可以像使徒強大,不用依賴他人的存在而活的話,我們的原罪也一樣能夠被救贖。

這便是碇唯心中另一個方向的人類補完計劃。

「真令人受不了」

一切歸於虛無,還是永遠孤獨地活著?意外成為「上帝」的碇真嗣,在最後放棄了這兩個選項。他選擇了原本的世界。沒錯,這個與他人困在一起的世界就是個地獄。碇真嗣在選擇完之後,看到明日香這個他者的一瞬間,便痛苦得想挬死她。這個有你有我的世界,就如全劇最後一句對白所說:「真令人受不了」。

這個與他人困在一起的世界就是個地獄。碇真嗣在選擇完之後,看到明日香這個他者的一瞬間,便痛苦得想挬死她。圖/作者提供

但也唯有這個有你有我的世界才會有愛與感情。沒有了他人、沒有了恨,也不會有愛。他人就是地獄,但也唯有他人,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精采。沒有了他人,就不會有朋友、親人和愛人。所以,碇真嗣放棄了「救贖」,回到這個充滿了人與人的世界,回到他人的地獄裡。每天緊緊地夾在他者之間的你,又同意碇真嗣最後的選擇嗎?

碇真嗣放棄了「救贖」,回到這個充滿了人與人的世界,回到他人的地獄裡。圖/作者提供

後記

source:IMDb

說《新世紀福音戰士》這套動畫是神作,應該不會有太多人反對。[4] 即使你沒有看過《新世紀福音戰士》,你也會聽過凌波零、暴走、使徒這些東西。不過,與它受歡迎程度成正比,正是其晦澀程度。

它之所以是一套極難懂的作品,因為一方面,撇開這套作品所探討的主題與所包含的哲學意涵,這套作品的故事情節本身就已極其難懂。大量世界觀設定都沒有明確交待過。至少,我在第一次看這套動畫的時候,連使徒是甚麼、為甚麼要跟使徒戰鬥也是完全沒有搞懂。一口氣看完廿十多集後,只記得看了一堆超有型的 EVA 機在暴走。

source:IMDb

另一方面,這套動畫用了一大堆宗教符號及疑似科學術語。甚麼死海文書、亞當、S2機關、迪拉克之海(迪拉克 Dirac 是二十世紀的一位英國物理學家),每每看得人頭昏腦脹。在這些宗教與科學符號的迷霧下,《新世紀福音戰士》的故事便變得更撲朔迷離,更不用說它所包含的哲學意涵。

關於宗教與科學符號的部分,個人認為只是一種文學的修辭手法,用以渲染整套作品的神祕氣氛,對我們理解整套作品來說,不太重要(當然,正如第一節所說,此作品探討的主題與整部聖經的主題是有相通之處,這才令庵野秀明可以大量借用宗教符號)。至於情節的部分,如果室友連第二次衝擊、第三次衝擊、使徒與 SEELE 等不同人物的目的是甚麼都不了解的話,我強烈建議有空可以看看 Eva Zone 這個網站。裡面有對情節極其詳盡的分析,看完絕對可以知道究竟整個故事在講甚麼。

注釋

  1. 嚴格而言,這裡說的是「我」存在,必然依賴於「非我」的存在。沒有「非我」便無所謂「我」。而「他者」一般指的是他人,他人只是眾多我以外的東西之中的一種。但「他者」的特性,在於他也是與我有同等地位的主體(下文會解釋這點),與其他能完全受我掌控的「物」不一樣。所以「他者」是「非我」中最為顯著者。
  2. 此處參考了沙特的《存在與虛無》與劇作《No Exit》。
  3. 此比喻啟發自朋友火鳳凰。
  4. 本文所談的主要是《新世紀福音戰士》的舊電視版 1-26 集,以及舊劇場版《The End of Evangelion》。漫畫版以及 2007 年開始上映的新劇場版不在討論範圍內。(編按:不過圖片有引用自劇場版的範圍。)

  • 二千多年前,曾經有個叫蘇格拉底的人,因為荼毒青年而被判死,最終他把毒藥一飲而盡。好青年荼毒室中是一群對於哲學中毒已深的人,希望更多人開始領略、追問這世界的一切事物。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們可能會發現我們習慣的一切不是這麼理所當然,從這一刻起接受好青年荼毒室的哲學荼毒吧!

本文轉載自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新世紀(EVA)的原罪、救贖與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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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彈不得的心:強迫行為是一種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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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強迫行為之所以吸引我們去做,不是因為它們能帶來喜悅,而是它們保證能平息焦慮。……極度的渴望,它燃燒、折磨我們,好像血管充滿了蒸氣、滲入我們的身體,讓我們急需將其釋放。(1)

即使強迫行為會讓腦中分泌讓人喜悅的多巴胺,但也僅僅是平息躁動的多巴胺;在許多強迫行為背後,其實是擔心、害怕某些可能成真的災難發生,所以用特定的儀式行為去抵銷(undo)那些想法。聽起來或許令人匪夷所思,但當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而你也會不顧一切地阻止它發生。

source:maxpixel

LH(2)(此名稱為代號)小學二年級時父母離婚,他跟著媽媽離開原本的家,後來媽媽再婚,但 LH 和繼父的關係十分惡劣,因為常會被亂拿自己的東西,連房間抽屜裡的小物品都會被亂動,這讓他相當沒有安全感。

這個情形從他小五持續到高中畢業離開家,整整 8 年的時間, LH 在房間買了保險箱,能上鎖的抽屜都上鎖,把筆電螢幕對準窗戶左邊的那條白框,木頭椅子的四支角柱對齊用鉛筆在地上畫的幾乎隱形的四條線,然後將枕頭、棉被、卡比獸大玩偶和書本全都方向一致地擺向正北邊。最後,將房門裝了兩個鋼鎖,彷彿與門外的人只是鄰居,而且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

上大學後,這種不安全感持續困擾他,宿舍裡所有東西都要上鎖。由於室友間都很陌生,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東西有沒有遺失或被動過。而疑神疑鬼的表現和幾次誤會吵架後,讓整個寢室的關係相當緊張, LH 索性搬到校外居住,每天就能「自在的」把所有物品朝向「對的」方向,並逐項檢查有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圖/作者提供

LH 從國中起每天花費在擺放與檢查的時間超過五個小時,一直到碩士班畢業那年第一次找我諮商時才提起。也許有人會問,「這 14 年間,他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嗎?」

「一點點。但這麼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不然有人能偷偷進來家裡,或趁半夜殺死我怎麼辦?」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但這樣的行為卻也極度影響生活,且大部分的行為已經超乎「安全檢查」的範圍,甚至一點關聯都沒有。

從強迫思考轉變為焦慮,再轉變為強迫行為

典型的強迫症狀會依附在令患者焦慮的事物上,但更嚴重的情況似乎會有「新舊交替」的現象,也就是產生新的強迫行為取代舊的,而且隨著嚴重程度提升,更會從「普遍強迫行為」演變成(或增加)「專屬強迫行為」。像是洗手消除細菌,升級成將用水裝滿洗手台,雙手泡在水中,左手手心摩擦右手手背七下,右手手心摩擦左手手背七下,接著十根手指交叉用力摩擦旋轉,最後將手指頭用「對的感覺」用力向外彈出,才能把指縫裡的細菌清理乾淨。

尋找「對的感覺」是最痛苦的時刻,因為沒有固定標準,一切只能依照內心釋懷程度而定,直到威脅(細菌讓人死掉)的感覺消失才能停止。

這很有可能因為,我們無法處理生活中「真實威脅」引發的焦慮害怕,因此腦中創造出一種「虛擬威脅」,並把它重疊,好讓我們以為處理了後者,前者也會一併消除,如此一來,前者的焦慮便暫時停止。

圖/作者提供

但重點是,「虛擬威脅」的焦慮感很難停止。因為「真實威脅」常是過去某些創傷事件(不論是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雖然現在已經消除,卻殘留在心靈中揮散不去。所以,一部分的你希望停止,一部分卻不想。因為一旦停止了,透過強迫行為鎮壓的「真實威脅」的焦慮感會一併爆裂開來,內心中我們認為這是比虛擬威脅更可怕的,因此才需要由強迫行為當作安全氣囊,緩衝迎面而來的撞擊。

我有沒有強迫症?

強迫症(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OCD)常見的情境是:一開始有某種現實問題產生,接著想辦法解決,但解決不成或耗盡心神後,開始擔心問題演變成生活中的災難,甚至影響自身或重要他人的生命安全。這個想法在腦海中纏繞不去,像木乃伊般綑綁住原有的理性,越是思考越是迴圈,使得災難化想法的密度不斷提升,最後深沉入潛意識,讓你從原先看似「正常」的解決問題行為,發展成「異常」的動作來排除可能發生災難的想法。

OCD 患者容易被外在事件引發內在糾結的情緒與想法,而自我又難以梳理這樣的狀態,或是很多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需要梳理(也就是所謂有沒有病識感)。而不論你是否意識到,當內在被引發的情緒越強烈,心靈悄悄促成外在對應的行為就越激烈。這裡的問題在於──內外在接錯了線,或強度不一致,使得行為超乎想像。

過往判斷一個人有沒有精神疾病,大都看你是否符合診斷手冊中 N 項準則,一旦符合,你就有某項精神疾病。但其實一個人的心理難以用全有全無定律就能夠說明的。

雪倫‧貝格利就將 OCD 從類別(癥狀有或無)轉換為向度(癥狀程度低到高)的視角(1)。這是更為友善地看待心靈結構的一種方式。當我們用光譜般的視角觀察他人,我們會發現,平常想令人翻白眼、莫名其妙,憤怒沮喪等等的行為,好像也有一些些可以理解。因為有太多的癥狀,都是內在心靈試圖回應外在現實的一種方式,才慢慢扭曲了人格與外顯表現。

同時,越來越多證據顯示,某種精神疾病或人格特質並非只被某個基因所決定,而是一群基因(3)。這也是將「精神疾病」視為光譜上連續的、可移動的點,而非一翻兩瞪眼。但這並不是說所有人都有精神疾病,相反的,這表明了人類的情緒、思想與行為都是普遍的現象,瞭解到程度的高低,能增加我們的同理心,讓其他人的身心狀況變得可理解,或至少可諒解。

那所謂的「精神病」是什麼?它的確存在,但它的存在是因著不同時代、文化與權力,在光譜上劃下的那道切截點所致。這也導致了「某個時代瘋子特別多」、「爭辯哀悼幾個禮拜算憂鬱」、「每個小孩都有過動症」的現象。如同他寫道:「有些情況下它是疾患,為其所困者確實需要診斷與協助;但更多的強迫行為,是在表達心理需求,就和人類的本性一樣正常──希望一切平安、受掌控,希望與人聯繫與變得重要。如果這些都算精神病,那我們不就全都瘋了?(1)

「每天都有無數的行為,在疾病與健康之間游走,卻沒有跨越那條界線。」

舉滑手機這件事情來說,即使知道有很多事情要做、想戒掉 FB、不想再看其他人的 Instagram 發了什麼限時動態,但你仍然會隱隱約約的害怕,天曉得是否會因為沒看到某個朋友的重大消息,或者某位明星的八卦,明天和朋友閒聊時會不會跟不上話題,慢慢的他們就不想理你了?如果又正好是身處娛樂圈或行銷人士,不懂最新的梗在說什麼,會不會馬上就要丟飯碗了?

小小的強迫行為能讓我們平息焦慮、更能自律、盡責。但也要注意,這裡說的強迫行為指的是光譜上較為前段的地方,也就是偏向完美主義、較為謹慎、遵守規則等等,這與強迫性人格障礙症(Obsessive–compulsive personality disorder, OCPD)較為相似。事實上OCD 與 OCPD 重疊之處很多,兩者的差別在於前者為一種長久養成的性格,且大多行為較具「正當性」。

舉例來說,若 OCD 患者認為踩在磁磚裂縫上會導致房子崩塌,因此需要再踩旁邊沒有裂縫的磁磚七下,以消除災難發生。OCPD 患者則較可能認為,房子不能出現一絲裂縫,否則地震時裂縫一路繃開,就會使房子崩塌,因此經常請人修補。但老實說,後者為「魔法型思考」還是「正當型思考」很難界定,它似乎誇張了些,但也有它的道理。能確定的是,兩種類型的患者皆是出自於焦慮,且在行為過後獲得釋放感。至於一種是否會變成另一種、兩者是否容易共病等問題似乎難有定論,有時在同一個人身上,也沒有那麼清楚的界線。但不論這些名詞與內涵如何更改,重要的是,我們透過回顧心理學文獻與案例,對自己的身心狀態更有覺察。

強迫行為可說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藉以迴避與撫慰焦慮的心。透過探索強迫思想與行為底下的焦慮為何,以及造成生活中哪些影響,提升「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想?」的反思時,更有機會看見自我矛盾或解除危機的想法,進而從漆黑的輪迴中解脫。畢竟,當今越來越多「真實威脅」產生,社會變化急速劇烈、親密關係疏離扭曲、金錢勞力相互掠奪、媒體漫天渲染、恐怖主義盛行等等。太多事件逼迫我們的情緒就範,我們開始想像許多「虛擬威脅」,也因此創造出越來越多的「虛擬空間」,好從手足無措的現實中不斷逃脫。

但你需要知道的是,我們可以依照自己的意志前行,可以起身抵抗,可以有所不同,並有機會驅離強迫行為。它也將成為你生命中相當重要的「選擇」及「轉折」,你的意願,決定靈魂能否探尋真正欲求的方向。

更多相關文章,歡迎至作者臉書專頁標註自由-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延伸閱讀與備註

  1. 雪倫‧貝格利。2017。《強迫行為的心理學》。大是文化。
  2. 為保護當事人,內容經修改至無法辨認。
  3. Taylor, S. (2013). Molecular genetics of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a 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of genetic association studies. Molecular psychiatry18(7),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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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剖繪科學嗎?《破案神探》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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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Leon Huang|執業律師、司法行為科學研究者。

20 年前,我還在紐約大學(NYU)心理系就讀,其時正在學校附設醫學中心精神科跟著教授研究思覺失調(Schizophrenia;當年中文名為精神分裂)。某日,一個特殊消息透過系主任傳到我這裡:有執法機關來學校進行封閉式(by invitation/reference only)校園徵才會談,系上推薦了我。

當時我還納悶:執法機關?我一個非公民的國際學生,找我做徵才會談,找錯人吧?

後來才知道:徵才單位正是聯邦調查局(FBI)轄下的一個特殊小組;當年這個小組為了因應新興的跨文化 / 移民相關重大犯罪研究,需要徵集通曉雙語 / 雙文化以上的心理研究者進行訓練,並在通過考核之後任職分析師(Analyst)。

會談結束後,我興沖沖地問了前來會談的探員(雖然我忍住衝動沒問他 how special,但名片上真的是 Special Agent),分析師可以配槍出勤嗎?他略顯無奈卻又諒解地說了句:恩,這不是沈默的羔羊(Silence of the Lamb),你知道吧?分析師屬於內勤職務,原則上不會有戰術外勤(Tactical field duty)的機會。看到我的反應,他隨即又補了一句:不過,任職一段期間後,或許有機會依據表現申請調職。

沈默的羔羊。圖/ By Global Panorama @ flickr

這個單位,正是 FBI 的行為分析小組(BAU;Behavioral Analysis Unit);主要任務是運用行為科學分析的手法,來協助犯罪調查。時報出版重新出版的「破案神探 Mindhunter」一書(下稱「本書」),講的正是其中一位探員 John Douglas(也是主要的共同作者)試圖利用類似行為科學的手法,也就是犯罪剖繪(Criminal Profiling; CP),協助犯罪調查的經歷。

時報出版重新出版的「破案神探 Mindhunter」一書。圖/時報文化

什麼是犯罪剖繪?

犯罪剖繪,也稱為加害者剖繪(Offender Profiling),本質上是一種透過蒐集、分析與歸納犯罪相關資訊,試圖演繹出未知身分加害者(Unknown Subject;UNSUB)的推論歷程。需要哪些犯罪相關資訊呢?基本上必須包括盡可能完整的:犯罪現場與鑑識跡證(crime scene and froensic evidence)、被害者的特徵與生活資訊、以及先前類似案件的全部資料。

影集《破案神探》劇照。source:IMDb

不過,先拋開犯罪剖繪的科學爭議(這正是為何上面我說是「類似行為科學的手法」)不談,犯罪剖繪的運用範圍,其實與大眾從電影(如沈默的羔羊系列)電視(如雙面人魔 Hannibal,以及犯罪心理 Criminal Minds 系列)所得到的無所不能印象,有著巨大差異。事實上,犯罪剖繪手法的運用範圍,大多侷限於幾類特殊類型案件:包括連續殺人(serial murder)、性侵害(sexual assault),以及縱火(arson)等。

之所以如此,以本書作者 Douglas 的話來說,主要是這些類型的犯罪似乎會透過靜態的作案「個人特徵」(亦即 signature;呈現隱性、一貫)以及動態的作案手法(MO;亦即 modus operandi;呈現顯性、會演化),從而展現出不明加害人的 DMC 慾望––Domination(支配),Manipulation(操弄),以及Control(控制)––並因而呈現一種可以被外界行為研究者解讀的模式(behavioral pattern that can be read)。

這正是為何本書作者 Douglas 在書中屢屢強調「行為,反映個性」,還提出所謂「Organized 組織型 vs Disorganized Offender紊亂型犯罪者」的犯罪行為人分析觀(事實上這樣的模糊觀點,也飽受科學界批評)。

犯罪剖繪仍有其風險,熱血崇拜前請先詳閱公開說明書

書中的故事,如果當作小說來讀,其實真的挺有娛樂性––這本書在 2000 年第一次在台出版時,我就看過一次;現在應邀讀第二次(聽說是為了搭配 Netflix 的新戲 Mindhunter),仍覺如此。畢竟,誰不想當福爾摩斯?單憑雙眼一瞪,眉頭一皺,就可以娓娓道出「犯人是一個白人男性,介於 25 到 30 歲之間,大約五呎七寸到六呎高度,從事的應該是夜班的清潔工作或者可以遠離人群,不受注意卻又能近距離觀察人的工作,語言能力可能有明顯的障礙……」對於人性中的鍵盤柯南來說,多帥啊,你看。

誰不想當帥氣的福爾摩斯啊。source:IMDb

只可惜,熱血的讀者們必須理解:犯罪剖繪使用的手法雖然「類似」行為科學,但它是否真的科學,還有相當的爭議存在。至少,司法心理學界(Forensic Psychology)便曾針對本書描述的那一種犯罪剖繪手法,提出過下列科學性的質疑與警告:

效度不佳:犯罪剖繪很少依賴有規模的、詳實的研究;就算有研究,這些研究者多半也未經行為科學實驗方法論的訓練。其次,就外部效度而言,這些針對「犯罪者」的質性訪談研究,通常也只有特定喜歡表達意見的類型犯罪者作為訊息來源;但這片面的資訊來源推斷所得的結論,卻常常被用在通案進行犯罪剖繪。

欠缺控制組:犯罪剖繪的「結論」通常只針對單一系列案件內的不明犯罪者依據犯罪相關資訊進行推斷,卻欠缺對於犯罪者/非犯罪者之間的組間行為分析研究;因此這樣的「結論」很可能根本上是一種偏見。

武斷、模糊而欠缺實證支持的推論,卻被大量用於人權相關的案件偵審過程,容易入人於罪,也削弱民主基石的「無罪推定」與「正當程序」原則:例如 1992 年加拿大境內的 Guy Paul Morin 冤案,正是因為當局完全採用了 FBI 的犯罪剖繪結論所得的結果。事後檢視案件資料發現:剖繪過程曾出現為了配合已經逮捕的嫌犯而更動剖繪所得結論的狀況。

其實,當代的犯罪剖繪並非完全沒有存在的空間:作為偵(調)查科學(Investigative Science)的一類,如果以迅速釐清案情、排除不相關人為主要目的(而不是「尋找特定犯嫌」–因為可能出現確認偏誤的重大問題)將犯罪剖繪的手法搭配犯罪地域與人口分析學(Criminal topography and demographics)進行大量的數據回歸演算與分析,要針對特殊類型犯罪得出「作案特徵-作案手法-行為人」之間的關聯性(Correlation),甚至建構模型(model construction),並非做不到。事實上近年 FBI 的國家暴力犯罪分析中心 NCAVC 幾乎已經將 CP 的重心移轉於大數據演算與建構模型,便是將犯罪剖繪回歸正統實證數據分析與模型建構的一例。

換言之:犯罪剖繪可以是一種奠基於個人主觀經驗的藝術,但這樣的藝術,必須大規模地、紮實地扎根在行為科學理論基礎,以及實證研究方法與倫理之上。可惜,本書的犯罪剖繪觀,就停留在大約二十年前,跟當今的科學觀點略有距離。

反觀在熱血有餘,科學不足的台灣,當多數司法與科學專業人士都還難以理解司法行為科學為何必須同時受到科學倫理與正當法律程序/人權保障拘束時,我們要提防的或許不是為何檢警無法即時宣佈破案,法院宣布重判,而更多是:以「類」科學與正義之名,我們的熱血與理盲,又添加了多少冤案的新風險?

影集《破案神探》劇照。source:IMDb

原文為原作者於臉書撰寫之網誌《行為,反映個性:簡評「破案神探」》,經編修後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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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降魔而成魔:《幽遊白書》戶愚呂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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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甘

冨樫義博的經典之作《幽遊白書》,劇情中具有肌肉強化能力的反派角色.戶愚呂弟(劇照中左邊)登場的畫面。圖/IMDb

說起動漫的話,又怎能不講一下冨樫義博的《幽遊白書》這一部九十年代中期的經典之作。大家可能不知道, 除了《HUNTER×HUNTER》外,《幽遊白書》亦是他其中一本成名作,當然他經常停刊的作風更加著名。

若果以動畫計算,僅有 112 話來講,算是一篇短作,雖然與《海賊王》相比,劇情伏線不多,但人物設定、世界觀與緊湊感來說,絕不輸蝕。另外,順帶一提的是,當年 TVB 的粵語配音極度出色,每個角色的口頭禪令人物性格突出不少,例如:「咦喂!」「撞你個鬼咩!」「等我同你埋單!」這個真的要感謝郭志權先生為幽助配音,令這個角色更加生動,感覺更加囂張。

意圖成為無限不朽的有限凡人

整部作品經典的反派角色之中,戶愚呂與仙水可謂佔了頭兩席。其經典之處,在於這些反派角色並不是單純為了被主角打倒而設定出來的壞人。他們可是經歷過一些特殊事件後,才成為反派,可謂壞得有血有肉。

《幽遊白書》劇情中,身為反派的戶愚呂和主角的師父在年輕時曾有一段深刻的情緣。圖/IMDb

戶愚呂本來是幽助的師父 ─ 幻海 ─ 的情人。50 年前,幻海曾與戶愚呂一同參加暗黑武術大會。但在參加大會之前,一隻名叫潰煉的妖怪,趁戶愚呂外出,去了他的道場,殺光他的所有弟子。當時戶愚呂回到道場之後,發現弟子剛剛被潰煉幹掉,打算立即為弟子報仇。雙方互相過了幾招,戶愚呂最後不敵這個怪物。

雖然戶愚呂在暗黑武術大會中,殺了潰煉成為冠軍,為了弟子報仇。但是,弟子滅門這事,令他感到人類有限的悲劇性質:人無論從壽命或者身體能力上,都遠遠不及能活上千年、永遠擁有青春的妖怪,這種接近古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神的存在遠遠優勝過人類。對於人類時間與生命有限的事實,戶愚呂並不想接受,如此無能的肉身根本連保護身邊的人或行善亦做不到。自身無能,使他十分自責。於是,他產生一種極其矛盾的想法:為了消滅邪惡雃成為更邪惡的存在。

善的目的與惡的手段之矛盾

不安與焦慮往往是人不能逃逸的存在結構,這都是因為人的知識與能力有限所致;克服不安與焦慮,意圖否定人類自身有限性,卻往往成為人類生存的其中一種目的。戶愚呂成為了暗黑武術大會的冠軍,他能夠擁有一個怎樣也能夠達成的願望,便當下許願成為妖怪。

在戶愚呂心中,變得更強才是活下來的根本之道,最終他成了妖怪。圖/IMDb

雖說潰煉已經死了,仇也報了,但在戶愚呂心中,變得更強才是根本之道,免得日後有更強的邪惡怪物攻擊自己之時,自己無能反抗。這些想法,作者沒有說出來,但這可以是合理的推測,人希望對不確定的威脅減到最低,其實源自不安感。

消滅邪惡,這個目的本來為善,但是透過變成妖怪來達到這個目的,就是一個解不開的矛盾。當一個人想打倒妖怪,而自己卻變成了妖怪,最後必然會打倒自己。所以,戶愚呂死後上了靈界,便跟幻海講,當時的他變成了妖怪,在那個時候的自己早就死了。這種作法,便把自己分成了兩塊,自己成了自己消滅的對象,故此從概念上講,這不可能不出現內心矛盾。

被潰打在地的主角,背後正是外型逐漸遠離人類的強勁妖怪.戶愚呂。圖/IMDb

等待一個消滅自己的人

戶愚呂知道自己走錯路,同時又不能在弟子滅門的陰影中走出來,他明明憎恨妖怪,卻因為自認能力不足而變成妖怪,成為自己最痛恨的人。他十分恨自己,所以要找一個善的人來消滅自己,而自己則扮演大反派角色,來成就他人的善。這是因為他最終希望人不需要為了消滅妖怪而成魔,人自己有能力斬妖除魔。

他邀請幽助一組參加暗黑武術大會,殺了幻海而又知道她一定有機會復活,便假裝殺了桑原而激發起幽助的主角威能,就是為了讓幽助打敗他,方能從這個矛盾中解放出來,獲得真正的救贖。

讓主角打敗他,他才能從這個矛盾中解放出來,獲得真正的救贖。圖/IMDb

從人變成了妖怪,就是走向人的否定面,所以才有「人與魔」之間的對立;幽助的出現,就是把整個「人與魔的內在對立」鏟除掉,這一種可以說是黑格爾所講的「否定的否定」(negation of the negation),把整個對立面揚棄(sublation)掉。

會變動的思想

關於上述的話題,大家可以再細想。這些問題往往都不易回應的,而且經常出現於生活當中:

  1. 善與惡不是完全割離:善會產生惡,而惡亦可能變成善。仙水已經是一個經典的例子,一個抱完全正義感的人,突然發現人類的惡行,便全盤否定人類的存在價值,從純粹的善走向純粹的惡。
  2. 若果只有變得同等邪惡的方法,才能有機會消滅邪惡的話,我們該怎樣做?歷史上亦有不少例子,如「批鬥壓迫的平民的地主」此行為,往往比地主所做的更加邪惡。從價值、道德、後果、解決問題的效果上,究竟我們應該如何抉擇?

  • 編按:二千多年前,曾經有個叫蘇格拉底的人,因為荼毒青年而被判死,最終他把毒藥一飲而盡。好青年荼毒室中是一群對於哲學中毒已深的人,希望更多人開始領略、追問這世界的一切事物。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們可能會發現我們習慣的一切不是這麼理所當然,從這一刻起接受好青年荼毒室的哲學荼毒吧!

本文轉載自好青年荼毒室(哲學部)《幽遊白書》:戶愚呂的矛盾──為了降魔而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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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貓不需要理由:萌貓何以征服人類的心?--《我們為何成為貓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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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科愛看書】G編 / 隨著人類拓荒的腳步逐漸遍及地球的每個角落,許多受到馴化的動植物也走入了我們的生命。然而,卻很少有馴化動物像家貓對人類沒什麼貢獻,還一臉嬌貴、臭屁又囂張。究竟貓為什麼可以輕易地激起人類的憐愛,讓我們心甘情願向牠臣服?這群看似慵懶、實則精明的獵人怎麼適應與人類的同居生活?又怎麼改變了我們的行為?就讓資深貓奴用科青的精神寫成的貓奴手冊《我們為何成為貓奴?這群食肉動物不僅佔領沙發,更要接管世界》,揭露貓皇帝那些你不知道的故事吧!

家貓之所以能大獲全勝,關鍵在於人類的心血來潮與惺惺相惜。圖/julochka@Flickr

感覺起來,家貓的存在超越了實用價值。馴化貓的理性動機實在太過薄弱,我們大概根本不曾嘗試用這種角度去思考。打從貓完成自我馴化後,就鮮少提供什麼實質上的服務,非但沒能拯救人類免於饑荒,也沒能拖慢歐陸上黑死病的腳步。然而--石器時代的村民縱容牠、埃及人尊崇牠、千禧世代將牠數位化--家貓通過了時間的考驗,現今許多人承認極度享受有牠們為伴。從某方面來看,牠們確實蠱惑了我們。

家貓之所以能大獲全勝,關鍵在於人類的心血來潮與惺惺相惜。

我們做事凡事都要有目的······除了養貓

「一般人常以為人類總是目標導向,做什麼事都有意為之。」研究動物馴化的學者葛雷格.拉爾森(Greger Larson)告訴我,「嗯······胡說八道。未必每件事都有經濟上的目的或合邏輯的典故。迷思、疑心、不落人後的比較心態,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事,都可以是驅動我們的理由。這跟文化、審美觀和巧合有關。」

其中一項非常重要的巧合,就是儘管家貓與人類擁有共同始祖的年代,最晚也得追溯至九千兩百萬年以前,但牠們卻長得和人類異常相似。更妙的是,牠們長得像人類嬰孩。人們開口閉口總說貓有多可愛,這並不是偶然,而是出自一套極為特定且強烈的生理特徵,讓科學家不惜花費心力去梳理並研究。

家貓得天獨厚地擁有所謂的「嬰兒釋出器」(baby releaser),意思是牠們的生理特徵會讓我們聯想年幼的人類,並啟動一連串荷爾蒙噴發。圖/Pixabay

家貓得天獨厚地擁有奧地利民族學家康拉德.勞倫茲(Konrad Lorenz)所謂的「嬰兒釋出器」(baby releaser),意思是牠們的生理特徵會讓我們聯想年幼的人類,並啟動一連串荷爾蒙噴發。上述生理特徵包括渾圓的臉形、肉嘟嘟的雙頰、飽滿的額頭、大眼睛和小鼻子。

我在腦中清點自家的寵物,發現我對於這種長相似乎也特別把持不住。「哇,」我的小姑第一次見到奇多時便說,「牠的臉好像人喔!」的確如此。

其他動物的嬰兒釋出器的作用,就和人類柔弱無助的新生兒一樣,會喚起成人體內愉快、如毒品般的「催產素洋溢」,進而啟動養育行為,包括提高精細肌肉運動的協調度,以作好將嬰兒抱在懷裡的準備。因此有人形容,豢養寵物是「父母本能的錯誤投射」,或者如同演化生物學家史蒂芬.傑伊.古爾德(Stephen Jay Gould)所說:我們「被我們對自己孩子所產生的演化反應所愚弄,於是將反應轉移到擁有同樣面貌的其他動物身上」。

當然,很多動物都我見猶憐,尤其是年幼的時候,而馴化動物更是特別傾向於將嬰兒時期的面貌帶入成年階段。這類稚氣的長相,有些是源於篩選出容易受教的性情的結果,不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我們的偏好,例如有長臉和尖鼻子的狼一點都不可愛,但許多品種的狗都令人愛不釋手。我們對嬰兒釋出器的難以抗拒一定影響了巴哥犬這類動物的養成。說實話,許多賽級犬也都長得超級像貓,例如博美。

我們對嬰兒釋出器的難以抗拒一定影響了巴哥犬這類動物的養成。圖/Max Pixel

家貓,包括成貓,甚至原始的野生非洲野貓,都正好天生長得與人類嬰孩相似,完全沒有經過任何加工。一部分與牠們的體型有關--平均體重約 3.6公斤,恰好和新生兒相仿(很多人知道,我會像抱嬰兒般把我家較老實的貓抱在懷裡);另一部分與聲音有關--貓的喵叫讓人聯想嬰兒的哭聲,而且研究顯示,貓可能還與時俱進地調整過發聲,好更準確地模仿嬰兒哭聲;還有一部分與關鍵的臉部特徵有關,這其實反映出貓科動物致命的解剖結構--短而有力的下顎造就渾圓的臉形,而小小的塌鼻子則顯現牠們和狗不一樣,因為氣味並不是牠們獵食策略的基礎。

但真正的祕密武器可能還是牠們的眼睛。

貓眼:萌點滿分的獵命武器

貓眼有狹長的瞳孔和超級敏感的視網膜,能在夜晚像月亮一樣發光,與我們的眼睛構造大不相同,不過貓眼與人眼在幾個重要地方仍看來十分類似。

譬如,貓眼超級大顆,成貓的眼睛幾乎和人類的一樣大,而幼貓的眼睛在小臉上看起來更是水汪汪的。或許是因為我們潛意識中,會聯想到自己濃眉大眼的小孩,間接促成動物的眼睛也能發揮強大的商業廣告號召力。像是貓熊的黑色眼罩,就讓牠們相對而言小得像豆子的眼睛有了放大一百倍的效果,因而脫穎而出,成為世界自然基金會的保育代言人。不過,依家貓(儘管一點都稱不上瀕危動物)的人氣來看,牠們的募款功力大概跟貓熊有得拚了。

貓的眼睛不但大,擺放的位置更是巧妙。其他許多可愛小動物(例如兔子)的眼睛大多長在頭部兩側,讓牠們能擁有更寬廣的視野,就連狗的眼睛也都微微偏離中央。然而貓是伏擊式的掠食者,為了撲倒快速移動的獵物,尤其在晚上,牠們必須精準拿捏距離遠近,因而演化出獨霸所有食肉動物的絕佳視覺。這種視覺策略必須仰賴雙眼的視野重疊,所以貓眼才發展成面向前方、位於頭部前端的中央。

貓眼超級大顆,成貓的眼睛幾乎和人類的一樣大。圖/Pixabay

人眼亦是如此,但靈長類動物不是伏擊式的掠食者,而是素食者,我們利用位於臉部中央的眼睛來達到截然不同的目的:掃視近處的樹叢,尋找成熟果實;或從近代來看,用來判讀其他人的表情。貓眼的位置是讓牠們的臉看起來如此像人的主要因素(另一種依賴視覺的夜行性掠食者--貓頭鷹,其臉部的配置也很類似人類。這或許能解釋,為什麼跟禿鷹相比,我們比較喜歡貓頭鷹)。

貓的五官完美融合了各種可愛元素,然而牠們看起來還是很像曾經屠殺我們祖先的大貓。所以說,貓有著一張強大掠食者的臉,但同時也有一張如孩子般的臉龐。這樣的組合營造出令人眩惑的張力,對女性來說似乎尤其如此。

為什麼我們對可愛的貓如此沒有抵抗力?

事實上,嬰兒釋出器帶來的催產素效應,在生育年齡的女性身上似乎特別顯著。波斯貓貓迷和救援團體等貓界的核心均以女性為主,儘管這已經算是基本常識,我卻對那種斬釘截鐵的母性氛圍毫無心理準備。像是在最高檔的貓展會場中,名字和血統可以寫滿一整頁的冠軍貓仍舊被單純稱作「小少爺」或「小公主」。人們會情緒激昂地說,「妳能相信嗎? 那個俄國評審竟然直接把我的小公主往地上丟!」此外,從有機肉泥到高級推車,很多嬰兒用品都有推出貓咪版,而空前成功的貓用品網站「奧斯潘德」(Hauspanther)的創辦人,正是從嬰兒用品起家的。

倒不是說石器時代住在近東地區的太太小姐們,會把貓放在膝頭上逗弄。這種媽咪型衝動,是從漫長、緩慢、複雜且經常令人費解的歷史累積而來的奇怪產物。但是牠們實實在在的可愛外貌,加上天生過人的膽識,有助於解釋為什麼當有那麼多其他物種待在寒冷的門外時,家貓可以將爪子伸進我們的門內。

貓有著一張強大掠食者的臉,但同時也有一張如孩子般的臉龐。這樣的組合營造出令人眩惑的張力,對女性來說似乎尤其如此。圖/Pixabay

對人類來說,擁有假寶寶--「虛擬親屬」(fictive kin),套用演化心理學家的行話--究竟有什麼意義與好處尚不明確。有些學者揣測,一方面可能是練習撫養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可能是向潛在的伴侶展現我們為人父、為人母的技巧。其他人則聲稱,家貓更趨近於一種「社會寄生物」,剽竊了人類的養育本能,掠奪本該屬於我們親生骨肉的時間、關注以及其他資源。

就目前而言,應該可以這麼說:家貓結合了演化後的行為與天生美貌,對我們發揮了某種輕度控制力。我們以豢養牠們的同等程度成為牠們的禁臠。牠們吃我們的食物,卻沒有太多可以回報。牠們正醞釀著更偉大的征服計畫。

貓雖然會向人撒嬌,會美美地坐在我們的定居地,會大口品嘗垃圾,會避免與溝鼠狹路相逢,但牠們卻「不見得」要待在我們的身邊。畢竟,牠們仍然是貓,永遠都能退回已經今非昔比的野外。如今,家貓不再是中級獵人,在這個人造世界裡,牠們是頂級掠食者。

 

本文摘自《我們為何成為貓奴?這群食肉動物不僅佔領沙發,更要接管世界》紅樹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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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獵人變宅宅,貓皇帝的寂寞該如何排解?--《我們為何成為貓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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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皇帝可以改變牠們晝伏夜出的生活方式,屈就人類奴才的生理時鐘。圖/Pixabay

如果說針對家貓如何影響人類生活的正式分析已經很少了,那麼我們對寵物的個別經驗了解得更是有限。看來,這群不合群的超級食肉動物一如往常地,使出看家本領適應新環境,並運用各式精巧的生存策略度日。

舉例來說,家貓可以讓出牠們晝伏夜出的生活方式,轉而配合飼主的生理時鐘,並將就於跟某些野生近親相比只有萬分之一大小的領土。同時牠們放棄交配,而且絕大多數的家貓也都金盆洗手、不再殺戮,儘管這可是最能體現家貓的本質的休閒娛樂。

但這樣就夠了嗎? 正如布雷蕭所說,貓科動物是出了名的差勁囚犯。在動物園裡,只有熊過得和貓科動物一樣悲慘(熊也是喜歡單獨行動的食肉動物)。大貓會用來回踱步的方式表現焦慮,家貓則會處於所謂「無精打采的休息狀態」--這項描述讓我心有戚戚焉,腦中立刻浮現奇多壯碩的橘色身軀如擱淺般、在床上一待就是好幾個鐘頭的畫面。

家貓有時候會處於所謂「無精打采的休息狀態」。圖/Pixabay

從獵人變宅宅,貓的焦慮誰人知

除了躺著,一個身懷絕技的殺手還能怎麼打發時間? 研究顯示,室內貓與飼主的互動之所以會比較多,想必是因為替代選項不多,不過有另外一項讓人掛心的研究,題目是「室內貓有什麼『消遣』之照護者觀點」。顯然我們的愛貓有超過百分之八十,每天會花費長達五小時盯著窗外,或盯著風鈴、蝴蝶,甚至一片空無。

不光是因為我們舒適的家可能很無趣,對於這些極度敏感、半馴化的獵人來說,也有可能是家為牠們帶來了壓力的元素,而人類只能勉強去設想。我們的冰箱、電腦和其他一些機器會發出可怕的高頻音,家貓必須設法忍受。

我在全球寵物食品暨產品博覽會的現場遇到一位女士,她創作了一支以長笛和豎琴為主的貓交響曲,可用來掩蓋電器發出的噪音。家中的灰塵和某些毒素,尤其是二手菸,可能讓家貓罹患氣喘或更嚴重的疾病。我們的節日對家貓來說也不值得慶祝,例如在復活節擺設有毒的麝香百合、施放震耳欲聾的煙火,還點起蠟燭,使得充滿好奇、毛茸茸的圍觀者一不小心可能就被燒著。

不過毫無疑問地,對於某些貓來說,我們的家最讓牠們受不了的是其他房客。

「喵~你在工作嗎~」圖/Pixabay

一貓當家,還是讓牠有個伴比較好?

有養貓的家庭多半都養了不止一隻貓,而實際上很樂意有伴的狗,卻經常是家中唯一的寵物。家貓天生就討厭同族的成員,即使坐擁幾公里的領土也不樂意與另一隻貓分享,但是人類往往把貓的孤僻誤解為孤單,蠻橫地堅持要在家裡塞進更多全副武裝的頂級掠食者,希望牠們能與老大相親相愛。許多家貓會把直接的眼神接觸解讀為威脅,牠們真的無法忍受彼此互看。

根據一項研究,同一個家庭的貓有百分之五十的時間,小心地待在對方的視線範圍之外,儘管牠們經常相隔不過一兩公尺。當然,家貓也是適應力絕佳的生物,我們都親眼目睹,或從影片中看過貓和彼此、和狗甚至倉鼠交朋友。不過這種場景之所以討喜,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它是例外。

幾隻貓同住在一個家裡,可不見得感情都會好喔!圖/Pixabay

此外,儘管有些家貓似乎以物主之姿,對人類展現出帶有佔有欲的偏好,但有些家貓確實對我們很感冒。牠們會出現氣喘、打噴嚏等動作,就算能夠容忍我們頭皮屑的部分,家貓也可能會嫌我們太黏太煩。

有的家貓除了會迴避貓室友的眼神之外,也不喜歡人類直視牠們的眼睛;有的則痛恨被撫摸。研究者透過測量貓糞中的皮質醇含量來研究牠們的壓力指數,發現儘管共享領域對家貓來說有損尊嚴。不過,事實上也有些膽小的貓在多貓家庭中過得比較愉快,或許是因為其他貓能分擔飼主的愛撫所帶來的衝擊。因此室內貓發展出讓《管教惡貓》這種節目有源源不絕的素材的行為問題,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有一種現象叫「轉移性攻擊」,指的是當一隻貓被某件事--其實應該說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惹惱時,牠會拿剛好在旁邊的人類出氣。「舉例來說,如果家裡的兩隻貓起了口角,吵輸的那隻在餘怒未消的情況下,可能會走過去攻擊家裡的幼兒。」某個動物福利網站如此說明。

近年來最知名的攻擊者,或許非精神失常的喜馬拉雅貓路克斯莫屬。牠在西雅圖先是咬傷一名七個月大的嬰兒,接著又把全家人追得躲進浴室,逼得他們報警求救。這通報案電話的部分錄音檔在網路上瘋傳。

「您認為那隻貓會試圖攻擊警方嗎?」緊急報案電話的總機問道。

「會。」路克斯的飼主斬釘截鐵地回應,同時他那隻十公斤重的寵物還在背景中咆哮著。

圖/Pixabay

偏差的抓狂寵物貓

2008 年,《紐約時報》一篇關於寵物抗憂鬱劑的報導介紹了一隻名叫布布的家貓,其飼主形容牠是「如美洲獅一般的精神異常跟蹤狂」。布布訴諸暴力手段,成功制約了飼主道格(Doug)--他是一名富商,因為擔心對生意產生不良影響而拒絕透露姓氏,而布布迫使他在與其他人類(尤其是噴了香水的女人)有過身體接觸後,一定要洗手,甚至洗澡。

然而這樣還不夠。隨著抓咬愈來愈激烈,道格只好穿上內裡縫了超厚彈道尼龍布的長褲。路克斯和布布或許是極端案例,但家貓的偏差行為可一點都不罕見。

其他廣為人知的抓狂寵物貓,令受害者必須用吸塵器自衛或是潑茶水防禦。根據一項研究,已知有將近半數的家貓曾以利爪利齒對付飼主(想想如果狗這麼做會如何),而惹牠們生氣的原因通常和撫摸及玩耍的情境有關。除了「忍無可忍的撫摸」之外,其他觸怒家貓的環境因素還包括絕育狀態、到戶外的自由度、來到家中的訪客、另一隻貓的存在、環境中的鉛濃度、尖銳的噪音、不尋常的氣味等等,名單還很長。

一項名為「達拉斯的家貓咬人通報案例:貓、受害者以及攻擊事件的特徵」的研究指出,貓咬人的典型受害者是介於 21 ~ 35 歲的女性,被咬的時間則多半為夏天的早晨。登記在案的咬人事件有很多都是由流浪貓所犯下,但家裡養的寵物貓傾向於造成更嚴重的傷害--室內貓在咬人時,更可能咬人的臉或是咬好幾個位置,讓受害者必須掛急診。

圖/Pixabay

除了憤怒管理的問題之外,室內貓的其他新病狀還包括所謂的「湯姆貓與傑利鼠症候群」。這是一種類似癲癇的神祕症狀,最近才在英國出現,其古怪的行為特徵是撞上家具和抽搐,而且幾乎全都是由普通的居家聲響所觸發。根據一段描述,包括「報紙和發出酥脆聲響的包裝袋」揉皺時的沙沙聲,還有「按滑鼠鍵的聲音」、「把藥丸從泡殼包裝剝出來的聲音」、「敲釘子的聲音」以及「飼主拍自己腦門的聲音」。

城市裡還有「高樓症候群」,指的是家貓從高樓墜落的事件(由於牠們是貓,所以經常從超過十二樓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能活命)。這類家貓有的是因為被軟禁在頂樓公寓太久,已經無聊到在放空了,所以一個恍神就不小心跌出窗外(在其他案例中,有的則是想逮住被牠們盯上的鴿子)。但最嚴重的還是屬貓自發性膀胱炎,有時也稱作「潘朵拉症候群」(Pandora syndrome)。

 

本文摘自《我們為何成為貓奴?這群食肉動物不僅佔領沙發,更要接管世界》紅樹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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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架也挺好的:從日劇《毛毯貓》談親密關係中的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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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迷上了《毛毯貓(ブランケット・キャッツ)》這部日劇。原本只是因為很愛貓,所以看了這部日劇。但漸漸卻發現,這部日劇,其實沒有這麼簡單。

 

——————–警告,以下段落有輕微劇透——————–

 

在第一集當中,一位女孩因為失智的高齡奶奶即將到她家短暫居住的關係,想向男主角領養一隻貓,假裝成家中原先過世的貓好讓奶奶安心,卻意外地帶出了她和前男友之間漸漸不告而別的故事,直到奶奶一句:「挺好的。吵吵架挺好的。既然是夫妻,不吵架怎麼行?」才讓這位女孩重新和前男友有了聯繫。

在第二集當中,一位中年失業的父親即將賣掉房子,使得小孩也得搬離原先長大的地方,他用盡心思領養了一隻貓,只希望能讓孩子開心,卻換來孩子的不領情,一場家庭革命一觸即發……

日本人特殊的「遠慮」文化

在這一系列七集的故事當中,不斷反映出了日本家庭的一種特殊文化,也就是所謂的遠慮(えんりよ)文化。什麼是遠慮文化?日本人習慣在顧慮自己需求之前,優先想到其他人。就好像第三集當中的丈夫,因為自己的不孕症,加上顧慮到妻子很想要小孩的願望,因此決定欺騙妻子,告知她自己愛上別人並提出離婚;這某方面也算是遠慮文化的展現。

前一陣子,在閱讀趙文滔老師合著的《在關係中,讓愛流動》一書時 [1],讀到了這樣的文化,覺得十分的特別。在書中,老師舉了一個知名家族治療大師,李維榕博士的跨國研究為例 [2],在那個研究當中,研究人員一同觀賞一對日本夫妻的爭執。

關於這場爭執,老師在書中是這麼說的:

「一對日本中年夫妻坐在一間明亮的房間裡對談……兩人平靜地說著日語。從影片下方的英文翻譯字幕,研究人員知道太太說他們的房子需要裝潢,先生說房子幾年前才整理過,年底孩子可能會搬出去住等等。」在這裡,影片被暫停了下來,日本研究人員和其他人說明,這對夫妻剛剛進行了一場明顯的爭執,而其他研究人員則狐疑地想著「有爭執嗎?」[P.42]

東方人的吵架可能看上去非常平靜。圖/By tookapic @Pixabay

這就是日本文化和其他地區文化的不同。同樣在東亞,中國、香港的爭執是唇槍舌戰,但日本卻是如此地平靜。

和日本文化相似的是,台灣人的文化其實有時也充滿了「將他人需要置於自己需要之前」的想法。常常,我們明明有需求,卻會選擇隱忍不說「沒關係,你們決定就好。」、「都可以呀~你開心我就開心了。」即便我們內心充滿不開心,但卻常常選擇隱忍;而這樣的文化,則來自於華人儒學的傳統,例如書中提到的:「剛毅木訥,近仁。」《論語.子路》[P.278]。

但是,吵架真的不好嗎?

有趣的是,《毛毯貓》當中的家庭,總是因為最終有人引爆了爭執,導致彼此隱忍的情緒終於宣洩而出之後,彼此的關係才得以重建、修復。而這也是華人家庭諮商師強調的一點:「家庭治療師如果能幫助家人看見彼此的體貼與心意,自然容易引導彼此表達感激,進而修補關係中的委屈與不滿。」[P.277]

在華人家庭諮商中,讓彼此了解彼此的心意,是很重要的一步。圖/作者攝影

「挺好的。吵吵架挺好的。既然是夫妻,不吵架怎麼行?」

(いだすよ。けんかしたら いいだすよ。夫婦になるんだったらね けんかしなくちゃ ダメですよ?)

過去,我十分討厭與人爭執。也因此,當我在劇中出現這句話時,突然覺得格外震撼。爭執真的是不好的嗎?隨著讀心理學多年之後,我發現似乎所有的心理現象都是一體兩面的,沒有所謂絕對的好壞。

怎麼吵,才會幸福?

關於這一點,Woodin 在 2011 年便收集了過去 64 份研究,5,071 對伴侶的資料,進行後設分析(meta-analysis)[3]。這份研究收集的主要標準是:

  1. 成年異性戀伴侶。
  2. 針對彼此的真實問題進行討論並錄影。
  3. 扣除掉有憂鬱、酒癮、藥物濫用問題的樣本。

Woodin 想要看看,不同的爭執方式,是否有性別差異?又,哪些爭執方式能夠正向預測關係滿意度?哪些又會負向預測關係滿意度?她將爭執的方式分成五大類,分別為:

  1. 敵意(Hostility):生氣、要求、支配、負面解讀對方想法、拒絕合作。
  2. 退縮(Withdrawal):逃避、避免眼神接觸、內心築高牆、背離對方、退縮。
  3. 悲苦(Distress):焦慮、擔心、生理上的不適、悲傷、緊張地幽默(tense humor,戰戰兢兢地和對方開玩笑之意)、發牢騷。
  4. 問題解決(Problem solving):後設溝通(Meta-communication,針對問題重新詮釋、溝通之意)、提供解決方案、描述問題、澄清自己的需求。
  5. 親密(Intimacy):對對方抱持好奇心、幽默、正向解讀對方想法、自我接露、接納對方所言。

她又進一步將這五種解決方式依照「正負向」及其「情緒張力強弱」,區分成四個象限,其中負向的依照張力強到弱分別為:敵意、悲苦、退縮;而正向的依照強到弱則是親密、問題解決。

圖/引自原論文

不同吵法,關係影響大不同

根據她的後設分析發現,女性比較會採用敵意、悲苦、親密的方式來爭執,而男性則比較常採用退縮與問題解決的方式來面對爭執。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五種方式的性別差異,都只有很小的效果量而已;也就是說,雖然在爭執方式上有性別差異,但大多數男女性的爭執方式可能差異不大。

在異性戀夫妻中,男女性的爭執方式雖有差異,但差異不大。圖/Pixabay

那麼,不同吵架方式,對於關係滿意度究竟有何影響呢?這篇研究結果發現,敵意行為強力地預測了關係的負面滿意度,而悲苦和退縮對負面滿意度的預測力則沒有那麼強;而問題解決和親密等方式,則強力預測正向關係滿意度

值得注意的是,在結婚較久的夫妻身上,悲苦和退縮的負向預測力比新婚夫妻來得更高;也就是說,雖然這兩種面對爭執的方式傷害沒有敵意行為那麼大,但長期累積下來的效果依舊可觀。除此之外,男性在爭執時間越久之後,越容易採取退縮的行為,也就是說,如果問題遲遲無法達成共識,男性比較會選擇避而不談。

能夠解決眼前問題,才算吵了一場好架

文章寫到這裡,也差不多告一個段落了。那麼我們到底該怎麼看待爭執呢?雖然敵意、退縮、悲苦等行為依然在所難免,但若能適時採取正向解決問題、增加彼此親密感的策略,則有助於增加關係滿意度。

這讓我想到了我過去寫的一篇文章,《關係中的爭執與修復》,關係不好的伴侶在面對問題時,時常會採取追逃模式(demand-withdraw):一方批評、蔑視對方,另一方防禦、築高牆。追的那一方不斷翻舊帳(flooding),而逃的那一方只能不斷反擊、躲起來而已。彼此不但無法解決問題、傳達感受,更不斷地反芻負面情緒,讓彼此關係更加地惡化。

相對的,伴侶治療大師 John Gottman 在他的書中提到 [4],關係好的伴侶並非在爭執時一直處於正向情緒當中,但他們多半能維持在中性情緒當中,也就是說,他們即便吵架,也不會心跳加快血壓暴增,其中的原因就在於,他們並不會將對方視為敵人,而是能夠真正冷靜地討論眼前的問題。

我相信,在《毛毯貓》劇中的那些家庭成員當中,或是李維榕老師研究中的那對伴侶,即便表面看似平靜,他們內心的波瀾肯定暗濤洶湧。

source:Marcel Oosterwijk @Flickr

延伸閱讀

  1. 趙文滔、徐君楓、張綺瑄、徐蕾、謝宜芳、李如玉、呂伯杰(2016)。《在關係中,讓愛流動:華人家庭關係的評估與修復》。張老師文化:台北。
  2. Lee, W. Y., Nakamura, S. I., Chung, M. J., Chun, Y. J., Fu, M., Liang, S. C. et al. (2013). Asian couples in negotiation: A mixed-method observational study of cultural variations across five Asian regions. Family Process, 52, 499–518.
  3. Woodin, E.M.(2011). A Two-Dimensional Approach to Relationship Conflict: Meta-Analytic Findings. 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25(3): p. 325-335.
  4. John Gottman(2014)。《愛的博弈》。浙江人民出版社: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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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呼喚著你:在高處為何會想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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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譯/莊霈淳|成功大學心理系學生,PanX 實習生

source:Gregg Scott

人的知覺現象真的非常奇妙,有時候甚至根本自相矛盾。就如懼高症總好發於走在斷崖時,面對腳下隔不到幾步路的無望深淵,想到自己粉身碎骨就暈眩,只希望這個可怕的路程趕快結束。只是當我們終於爬上山麓頂端,心中充滿成就感,前一秒還怕得要死,此刻竟然閃過一個念頭:

「好想跳下去啊,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呢?」

別偷笑,因為你八成也曾經這麼幻想過吧!這種「來自深淵的呼喚」原自於法文 L’Appel du Vide。關於平衡、恐懼和認知功能的科學研究指出,「深淵的聲音」既是真實又有影響的;研究指出,我們對高度的感知並不全然如你所想的那麼單純、只是懼高而已。

這樣的焦慮哪裡來?其實是來自於知覺的適應

研究極端恐懼症反應的理論包含對於看到高處、蛇、或血的恐慌、情緒問題、負面思考、焦慮狀態、過去的創傷。以突破性的懼高症研究著名的心理學家卡洛斯·柯爾荷(Carlos Coelho)教授對於恐懼症的解釋是:我們害怕是因為焦慮,或是我們沒有對應機制去處理

身在高處的情況下,人的心理活動不只是會感到焦慮而已,還結合了知覺、身體動力學和我們的精神狀態。猶他大學認知神經科學中心(Cognition and Neural Science at the University of Utah)的珍妮·史蒂芬努西(Jeanine Stefanucci)教授研究情緒、年齡、物理狀況的改變會如何影響我們對空間,特別是垂直空間的感知。

她的研究駁斥了我們常見「眼見為憑」的觀念:恐懼可以解釋為什麼人類對於垂直的感知敏銳程度不如水平方向。想像一下,我們站在欄杆附近的陽台高處,然後開始後退直到欄杆離你遠去,試著去評估所在位置的垂直和水平距離是否相同;你會發現這其實很容易判斷錯誤。

在研究中受試者會高估垂直方向的距離,平均比實際高度多了三分之一到一倍之多(也高太多了吧囧),但人們對於判斷水平方向的距離基本上沒有問題。由於垂直方向的過度感知偏見,對某些人來說高處似乎更加令人害怕了。而越懼高的人越會認為垂直方向的高度比起真實來得高,如此他們的恐懼感疊加,形成一種回饋機制迴路。史蒂芬努西教授說:「許多人問我們為什麼高估高度是件好事,我說因為這是適應的現象。」

圖/Pixabay

而柯爾荷的假設則是,高處形成的峭壁也會讓我們的產生類似暈車的感受,也叫做動暈症(motion sickness)。因為視覺系統和與平衡感相關的前庭系統之間的感知有所牴觸。比方說暈船的時候,當我們的身體隨著船搖晃時,雖然前庭系統知道我們在移動,但是我們坐船當下看起來是靜止不動的,這樣的牴觸感知造成了暈眩噁心的狀態;所以當我們眼睛閉上時可以降低不適感。

對倚賴視覺移動的人來說,在移動時保持平衡更困難,這讓他們在失去深度判斷視力的時候更加怕高;雖然有些人可能是因為天生比較不擅長姿勢控制的影響。柯爾荷教授在他的實驗室裡使用阮柏氏測試(Romberg test)測量姿勢控制,這需要肌肉骨骼的力量和敏捷性。這個測驗有點像測酒駕那樣,請你走一直線,不過更困難的實驗室版本是這樣的:赤腳把腳踮起來,左腳在右腳前方,雙手放在胸前,閉上眼睛,維持這個姿勢兩分鐘。聽起來很容易吧?但其實許多人只能維持幾秒鐘。 柯爾荷實驗室測出的平均數據約為 40 秒。有幾個特別厲害,能維持兩分鐘的幾個受試者,是最不怕高的。

倚賴視覺移動的人來說,在移動時保持平衡更困難,這讓他們在失去深度判斷視力的時候更加怕高。圖/flickr

這些影響所呈現的種種困難:錯誤的視覺感知、身體控制不良、前庭信號衰弱、過度估算高度等等症狀的綜合,讓懼高症成為世界上最常見的恐慌症之一,平均 20 人中的就有 1 人如此。但不像對蛇、蜘蛛的恐懼,懼高症卻會讓我們產生一種怪異的反直覺效果:屈服於恐懼的根源,以及想跳下去的衝動。

想跳下去不代表真的想死

我們對高度的恐懼比我們想像中更加複雜。聖母大學(University of Notre Dame)臨床心理學哈密斯(Jennifer Hames)教授專門進行自殺行為的研究,她把我們往下跳的衝動命名為「高處現象」(High Place Phenomenon)。

在她們研究團隊於 2012 年的論文中,431 位受試者當中,有一半沒想過自殺,不過他們確實曾經有過從高處電梯跳下的念頭;而想過自殺的受試者中,想往下跳的人則是佔百分之 75。哈密絲教授給出的理論是,這樣的衝動也許來自於身體防衛機制發送給意識大腦的訊號誤解。我們的恐懼迴路(fear circuitry)包含杏仁核和其他快速潛意識的腦區,可能會向前額葉皮層發出警報以進行判斷。你的意識處理比恐懼迴路的速度運行來得慢,它辨識得出報警訊號,但可能不知道為什麼發送。

「高處現象」往下跳的衝動。圖/pxhere

簡單地說,當一個人站在高處時,是正在面臨會掉下去的潛在危險的。此時在他腦中的恐懼迴路會發送像是:「後退!你可能會掉下去!」之類的快速訊號。這種訊號是為了保護我們擺脫危險的先天生理機制,好讓人們可以快速遠離危險源。直到心情平復,且不處在危險的情況時,我們較慢的感知系統才會啟動,去理解剛才發生的事,接著我們可能會將這種訊號(「太靠近了,退後!」)引導到跟死亡的念頭有關,導致誤解。所以你可能事後會這樣想:「為什麼我要後退?我又不可能掉下去,而且那邊也有欄杆啊,我覺得想跳下去看看。」

另外,那些不考慮自殺的人事實上也會經歷更多的焦慮,包括更關注自己的身體反應。 這些感覺包括出汗、心悸、眩暈和搖搖欲墜的膝蓋,這些都是對高處的常見反應。那些從來沒有想過自殺的受試者,對高處現象焦慮的經驗反映了焦慮敏感度較高,對一般的感覺線索更為敏感,因此更可能將安全訊號誤導為「跳躍的衝動」。

恐懼迴路會發送像是:「後退!你可能會掉下去!」之類的快速訊號。圖/Flickr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原本就愛好高處。而這樣的興奮狀態跟那種「我快要死了」之類的觸發恐慌情緒的區別是什麼呢? 柯爾荷教授說:「這些現象的解釋很主觀,特別是前庭系統的訊號。」在知覺的詮釋性來說,前庭系統比起視力來說,更加取決於你個人的主觀解釋,因為它在意識之外運作。那些最有可能感受到跳下去衝動的人也往往更加擔心其他生活問題,包括害怕自己變成瘋子。

不過,這種焦慮與哈密斯教授研究中的曾經有過自殺念頭的受試者感受的跳躍衝動無關,他們的興奮慾望是反映出實際想死的願望或只是一個曲解的安全信號還不清楚,這是值得進一步研究的方向。

醒醒吧!其實你沒有危險了

康乃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認知神經科學家亞當·安德森(Adam Anderson)提供了另一種跳躍衝動的理論,他使用腦成像為行為和情緒成像。他認為「高處現象」源自人類面臨巨大風險的冒險傾向。 他說:「當自身情況不好時,人們傾向不去冒險。」

在高處的情況下,跳躍的舉動就像孤注一擲的賭注。安德森教授說:「對於自己在高處的躁動,我感覺地面有種拉力,就像那裏很安全一樣;當然跳下去會死,但我們內在偏見包括時間折價(temporal discounting,指潛在報酬讓人感受到的價值會隨時間而減少)和負增強(negative reinforcement,在過程中藉由減少或取消增強物以增強某種預期行為),告訴我們避免現在損失的發生,比未來收益更有價值。」安德森解釋。

另外,由德國奧斯納布魯克大學(Osnabrück University)的心理學家和馬克斯·普朗克生物控制論研究所(Max Planck Institute for Biological Cybernetics)共同執行的存在神經科學(Existential Neuroscience)大腦成像研究中,觀察人們對死亡可能性的間接和延遲處理。17 名男性大學生的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掃描中,他們發現與預期死亡觸發的腦區跟預期焦慮的腦區有相關,而不是與實際上經歷焦慮的腦區相關。換句話說,我們的大腦在情感上擁有死亡的想法。

預期死亡觸發的腦區跟預期焦慮的腦區有相關。圖/flickr

這些理論相同之處在於他們對於活下去的意志。高處現象是非常多人的經歷;事實上,這種現象可能是一種以反直覺的角度去反向肯定一個人的求生意志,就如美國社會心理學家蘇利文(Harry Stack Sullivan)於1953年所說:「對自殺幻想是一種非直覺的目標,研究了危險、個人主觀對概率的認知。個體沒有意識到幻想自殺是在防止這種自我毀滅的行為。」所以說,深淵或高度本身在某種程度上對我們有吸引力,可以見得人的天性就是喜歡冒險又害怕危險吧。

深淵或高度本身在某種程度上對我們有吸引力,可以見得人的天性就是喜歡冒險又害怕危險吧!圖/Army.mil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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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真的能夠預測嗎?解析《再見凱薩琳》裡的分手公式與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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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Max Pixel

你是,這樣的人嗎?

  1. 你總是覺得,自己沒有別人說的那麼聰明。
  2. 你總是害怕,自己所擁有的才能或天賦,有一天就會消失殆盡、然後其他人就會不喜歡你了。
  3. 在感情裡面,你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並且每次開始交往的時候,就時時刻刻在倒數計時你所殘存的戀愛。
  4. 因為青少年時期被霸凌的經驗,讓你對於人際關係和感情失去的信任,於是你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只用「假面」在過生活。
  5. 和伴侶分手之後,你很不意外的並沒有感到很難過,因為你早就知道:「如果你太一個人,他就不會很愛你了」,所以這次的分開對你來講殺傷力很小,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為自己的防衛感到悲哀。

前幾天收到了《再見凱薩琳》這本書問我是否能推薦,由於是《生命中的美好缺憾》的作者約翰所寫的書,想說應該蠻有趣的,於是就把他帶到花蓮去渡假。裡面的主角,就是擁有上面這些特色的人,沒想到……。

雖然帶這本書去花蓮,不過還是在回來台北的火車上才有時間真正的開始看,剛剛看完之後有幾個很複雜的感覺。基於許多原因,我覺得實在無法推薦這本書。不過,倒是有很多地方值得討論與評論的,所以我特別寫了一篇文章。

__________以下有雷__________

解析「再見凱薩琳」

圖/作者提供

一分鐘讀完這本書(谷X莫):這本書描述男主角天才兒童柯林和他的好基友哈桑利用暑假進行一段公路旅行的過程,對於柯林來說,這是一段走出失戀的旅程。這是他第 19 次和名叫「凱薩琳」的女孩分手,你可以想像你總是和叫「怡君」的女孩交往,但每個都最後都甩了你。而對於哈桑來說,這是一次逃避上大學的旅程,他已經多次休學,這次也想「照舊」繼續休學。他們在開始旅行之柯林後不久就遇到了女主角琳西以及存在感很低的女二卡特蓮娜(不是英雄聯盟裡面的那一個)。

柯林整本書都在研發他的「凱薩琳分手公式」,他想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是被甩的那一個,因緣際會之下與哈桑一起到琳西她家打工,三人一起訪問她們家族事業體的員工,要作一本回憶錄之類的,因此產生了感情,柯林還很幸運地獲邀和琳西一起到她的秘密基地(一個洞穴)喝酒聊天。後來,哈桑和琳西的好友卡特蓮娜在一起、接著琳西的男友(也叫柯林)劈腿卡特蓮娜被抓包,最後哈桑與卡特蓮娜分手,琳西與主角柯林在一起(貴圈真亂 XD),柯林很悲觀得以為他們 4 天之後會分開(照他的理論預測)沒想到竟然沒有,大家幸福快樂、哈桑也準備去上大學了,故事結束。

整本書用了非常多冷僻的註解,包含不同的語言、柯林最喜歡的字母重組遊戲、一些你不知道也不會怎樣的歷史或者是科學知識、以及數學圖形和公式,不過這並不是我「不能推薦」的原因。一言難盡,下面簡單用六個小點解析這本小說,以及說說我個人的想法:

1.用科學「解」失戀

故事的主角柯林根本就是多年前的我呀,當時我也是歷經一場失戀,想要在各種論當中去找出預測分手最適合的數學模型,實際上也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勉強可以用的模型(請參看《這才是分手の心理學》),但最終發現:

它們並沒有辦法拿來預測「真實」的戀情,因為……所有的模型都是化簡最後的結果,可是一段感情的「生生滅滅」需要考量的變數太多,我們不可能考量到所有的變數。就算把效果最大的變數考慮進去,其中的交互作用也複雜到無法用數學模型來表示。

2.主角柯林:亞斯伯格症?

老實說一開始在讀這本書的時候,覺得非常卡卡 der 凍茲凍茲,受限於他裡面跟文化有關的用字。我對於裡面許多讀起來覺得不好笑的諧音或者是拼字遊戲,感到很苦惱(跟陳澄波本人一樣感到很苦惱),並且嚴重的阻礙的閱讀,我想這個如果換成我們中文其他的一些諧音,可能會比較接近我們的文化,不過畢竟是翻譯書,也無法苛求阿(阿不然你來翻譯阿~)。

另一種可能是,或許我對於美國、阿拉伯、德國等等的文化了解很有限,所以真的不太能夠了解故事當中兩個主角哈桑和柯林開的一些玩笑。不過,我倒是很能夠理解柯林有點像是亞斯伯格症的特徵(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畢竟作者也沒有設定他是亞斯),例如會專注在一些非常小的事情,而且有非常低的社會化能力,沒有辦法察言觀色、而且沒有辦法容忍不公平不正義的事情。如果你懷疑你是,可以參考 Baron-Cohen、Wheelwright、Hill、Raste 與 Plumb 等人(2001)「亞斯柏格成人量表」,由國內設計團隊 Re-lab 製作50題清晰易填的線上檢測。

3.基友哈桑:逃避型人格?

我覺得蠻特別的是,就是傳說中的「逃避型人格」的人(和逃避依戀有一些重疊,但不完全等同)(Johnson、Murray,2008岡田尊司,2017a2017b),人生所擅長的事情就是「逃避情緒」與「自我設障」。

  • 「逃避情緒」:根據胡展誥(2017)的定義,長期逃避情緒的種「情緒殭屍」有幾種特徵──
    • 問題解決至上:深信「情緒」是庸人自擾、毫無必要的阻礙物。
    • 超理智:對每件事都只是理性分析利弊、評估成效,毫無情感成分。
    • 說不出口:除了煩悶之外,無法清楚表達自己當下的情緒。
  • 自我設障(self-handicapping):「什麼事都不做」來避免可能的失敗(就像你期中考之前會通宵打電動,這樣考差了就可以說「我只是因為不念啦,認真起來連我自己都怕!」;考好了更秋,「恁爸沒念都考這樣了,你們這些小嫩B!」)(Jones、Berglas,1978),有這款情形,掐卡0800-……。不過最讓我最感動的是,在故事的最後,他終於了解自己一直以來的逃避,並且嘗試要做出和以往不一樣的事情。

4.女主角琳西:情緒殭屍

在我看起來是一個不相信愛情、或者可能是逃避依戀(岡田尊司,2017a)的人。或許受到爸媽離婚的影響(Mustonen、Huurre、Kiviruusu、Haukkala與Aro,2011)、或許人生當中發生一些事情(例如求學時代曾經被排擠)(吳姵瑩,2017)而影響到他對自我的感覺以及安全感,她選擇把心鎖起來,不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可是也因為這樣,她在和「另外一個柯林」(故事當中另外一個同名配角,身材魁梧)分手之後,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悲傷—— 然而,這才是最大的悲傷——那些自以為把感覺隔離開來就不會感覺到痛苦的人,實際上,也失去了快樂的可能。她把自己變成沒有任何感受的情緒殭屍(胡展誥,2017),卻也傷害了要進入她內心的人。

5.關於男女主角的感情

這本書當中,我覺得最可惜的是,對於男女主角感情的刻劃稍微少了一點,如果按照過往主角柯林的感情經驗來說,我猜想這段感情雖然在故事結束之前還沒有分開,但應該會走上他過往的「凱薩琳曲線」(柯林鑽研出來的定理,用來預測一段感情的生生滅滅,不過大部分都是悲劇收場),原因有兩個: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真正非常了解彼此。會在一起,只是因為兩個人曾經在秘密基地黑暗的洞穴裡面,交換彼此的秘密、自我揭露(Self disclosure)。做了親密的行為(碰碰額頭),就好像很愛彼此的樣子,可能只是一開始的假象。

另外,柯林與琳西某種程度上都是自卑的人。根據我的了解,一個人的自卑不太可能在「瞬間」就有所轉變。雖然他們兩個人都體會到,自己對於其他人的不信任、對於感情的失望,也願意嘗試看看新的感情,不過,我認為他們真正的生命課題並沒有解決,所以這段感情看起來有一個不錯的開始,但我猜測應該結束不會太慢。雖然不是柯林自己的定理所預測出來的4天,但有可能不會超過40天或者是400天。另外,他們這樣的感情我們在心理學上面稱作「籃板球戀愛」(Rebound Relationship)(Brumbaugh、Fraley,2014Spielmann、MacDonald與Wilson,2009Wolfinger,2007),通常是指在分手之後不久立刻開啟的另外一段新的關係,當事人往往會和過去的極端感情作比較,尤其是柯林,一定會把琳西和他前面19個凱薩琳進行比較──然後發現,舊愛還是最美。

6.關於數學公式

圖/作者提供

其實我覺得這是這本書最大的賣點,不過也是最大的敗筆。一開始我覺得會不會是我才疏學淺,沒有辦法真正理解公式,還拿出了紙認真的計算了一下,後來發現我可能真的資質駑鈍,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天才兒童的想法。不過還好,這本書的最後面竟然有提供解答,真是讓我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後面的解答才突然想到,這個D根本不是常數,而是變數,難怪我會得不到解答。

不過我覺得非常可惜的是,作者在書當中所用的公式和裡面的劇情好像是截然劃分的兩個世界,作者並沒有在書中的19個凱薩琳分手的案例當中指出,他們是如何讓這些係數影響了彼此的互動,也沒有辦法說服我這幾個不同的係數他何以是最重要的係數。當然,作者在最後有提到,這個公式其實是他的數學家好朋友編纂出來的,而他自己的數學非常差,也難怪我們會發現公式和劇情之間有這麼大的隔閡,畢竟要用自己不熟悉的方式來串連劇情,其實很不容易。

真的存在所謂的「戀愛公式」嗎?

好啦,既然我曾經也想要找所謂的「戀愛公式」但為什麼我會覺得沒有辦法推薦這本書呢?

上面這個是柯林最終版本的數學公式,用來預測兩個人到底最後是誰會甩了誰,其中,y 如果越接近零(不論是正的還是負的),表示這段關係越接近分手,而 y 等於零的時候,就表示一段戀情的結束(或者開始)。這個曲線如果開口朝下,就表示是女性甩掉男性(以異性戀為例),如果開口朝上,就表示是男性甩掉女性。

柯林用了幾個不同的指標來建構這個公式(以下整理自書的 159 頁到 160 頁)

圖/作者提供

公式引自書中 p.240,由賴以威老師協助繪製而成。

  1. 年齡( A ) =[(男生的年齡+女生的年齡)/2]-5
  2. 人氣差異(C)=(女生的人氣指數—男生的人氣指數)/75,其中,人氣指數是介於 1~1000 的數字。在我的理解上,應該是指這一個人有多受到同儕或朋友的歡迎。
  3. 魅力差異(H)=(女生認為這個男生有多吸引她—男生認為這個女生有多吸引他),這個評估吸引力的分數會介於 0~5 之間,數字越大表示他認為這個人越省他
  4. 拋棄者/被拋棄者差異(D)=(女生習慣當拋棄者的機率-男生習慣當拋棄者的機率),由於是機率,所以括弧內這兩個數字應該都是介於 0~1 之間的數字。這個概念應該是,沒有人會一直永遠當拋棄者或者是被拋棄者,例如說,在 10 次戀愛當中,你大概有 8 次是當提出分手的那一個,那麼你的數字就是 0.8;如果你的前女友總是被甩的那一個(假設你是個男的),那麼她的數字就是 0,而這裡算出來的 D=0-0.8=-0.8
  5. 內向者/外向者差異(P)=(女性的外向程度-男性的外向程度),(唸的兩個數字以 0~5 分來估計,分數越高表示這個人越外向,越低表示越內向。
  • 8/17  週四晚上 21:00-2200, 數感實驗室賴以威老師將要破解此公式,有興趣的朋友請鎖定我們粉專直播囉!

圖/作者提供

這個公式,可信嗎?

本書作者的朋友(也就是一個數學家)在書的最後面有交代這些公式的創作原理,不過就算我們還沒有看到公式,光是看這個設定可能就會有許多的問題:例如,一個人的內外向可以用單一向度來表示嗎?有沒有可能有人是同時內向又同時外向的人?上面這些要素真的涵蓋了所有交往的時候重要的條件嗎?

如果我們再仔細看這一個公式,會發現更多問題。在心理學上面,我們必須交代兩個數字相減的意義(其實這個和以往在做伴侶研究的邏輯是相符合的,有興趣可以參閱此文), 以及為什麼要除以某個數字、加上幾次方(可是書裡面都沒有交代),其實主要就是基於這點,沒有辦法推薦這本書。

雖然我理解這本書的初衷或許就是再告訴我們:愛情是不能夠用公式來預測的,不過,作為讀者的樂趣立場,以及心理學研究者,我還是比較希望他可以去解釋每一個係數的形成原因以及結果,在這本書的最後面,作者的朋友(也就是那位協助他的數學家)附錄給的那個網站,裡面 John Gottman 提到的一些公式也和作者的這個公式完全不一樣(至少使用的要素不同),所以如果說是參考來的,我覺得也有一點不太一致(有興趣的可以參考這幾篇論文)(Bakeman、Gottman,1997Gottman,2014),或是以威老師的這篇文章

另外,柯林的公式其實離目前親密關係的研究,相去非常遙遠(沒辦法,畢竟他只是一個學生,也不能夠太苛求他)。

舉例來說,我讚同有些人在感情上面就是習慣當拋棄者或者是被拋棄者,也就是 D 這個數字的確有可能會坐落在一個常態分配上面,的確是一個合理的參數;其他的數值我覺得也挺合理的,不過有2個最重要的參數,是目前研究當中發現效果量很大的:

  1. 自我揭露:其實就是你講一點你的秘密,我一點我的秘密,也就是男女主角在秘密基地裡面做的事情。許多研究顯示他是會增加兩個人之間親密感的好方法。但在柯林的公式中,並沒有考慮到此因素
  2. 面對衝突的時候的溝通:然而,上面這個要素通常只會預測兩個人在一起的速度,而沒有辦法預測兩個人「是否能夠快樂的在一起」。其實如果你觀察那十九個凱薩琳,你就會發現同樣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柯林從頭到尾沒有真正學會去處理溝通這件事情,這也是為什麼我預測他其實和琳西也不會太久哈哈哈。

然而,在柯林上面最新的(而且看起來很酷炫的)公式當中,沒有把這兩個重要的條件擺進去,是我覺得非常可惜的原因,某種程度上也解釋了,為何後來他的公式沒有辦法預測他們兩個人是否會在第四天分手。琳西喜歡他這個公式,充其量只是認為看起來很酷而已,以及他覺得兩個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怪咖的感覺(其他還有很多預測分手的因子,柯林都沒有考量,有興趣的人可以參看下圖)(Le、Dove、Agnew、Korn與Mutso,2010)。

預測分手效果量最大的變項排序。圖/作者提供

預測柯琳戀的結局

換言之,這樣的結局只說明了幾件事情:

  1. 兩個人或許(在漆黑的洞穴裡面)卸下了一些自己的心房,但仍然在感情最開始的交換秘密的階段,可能表面上看起來很甜蜜,但能不能夠撐過後面的風雨就不得而知了。
  2. 我認為很大一種可能是,這個新的對象也會走向前面19個凱薩琳一模一樣的結局——在柯林還沒有學會如何好好的人際交往以及溝通之前。
  3. 這兩個人之間會互相吸引,我猜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是來自於,他們對於感情的看法都比較悲觀,而這個悲觀形成了某一種吸引力,讓兩個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不過,根據我的了解,對於關係的悲觀,其實是來自於對於關係的缺乏安全感,以及低自尊。就像是兩個男主角在吵架的時候,你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這兩個大男孩,其實都是很沒有自信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一段戀情,可能會有許多辛苦以及需要調整的地方。

如何走出一段失戀

如果有人也正經歷一段失戀,然後正在想要怎麼樣才能夠走出來,那麼這一本書將會是一個很好的示範。

等等,先別高潮,這並不是說本書教你如何走出失戀,也並不是因為當事人用了什麼神奇的招式,使得他得以走出這個悲傷,而是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用自己所習慣的方式來面對悲傷(例如,這個天才兒童柯林習慣的方法是不斷地重組字彙、不斷地專研他所謂的定理)——這個事情本身沒有太大的幫助,真的。後來真正發生效果的,或許是在這些「重複」當中所產生的一些新奇的事情——去打獵山豬、被蜜蜂咬、被別人踢睪丸、進入一個大工廠的倒閉事件、訪談那些與自己年紀相去甚遠的老人們、在一個漆黑的洞穴裡面喝著純釀威士忌、和好基友進行一場看起來似乎沒有盡頭卻一開始就走到盡頭的公路旅行等等。

其實你可以跳過上面一段,那是寫給文青看的哈哈。

想要變好?你只要跟柯林一樣找下一個對象在一起就好了。研究發現,相較於上面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找到下一個對象,往往是走出失戀,效果最大的方法。有新伴的人比起沒有新伴的人,感到更幸福、更有自信、前一段感情的殘渣越少、越不會與前任藕斷絲連(Brumbaugh、Fraley,2014)。雖然我很不想承認(因為這樣似乎顯示我們這些心理學家的失戀介入好像沒什麼用),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其實你也可以跳過上面這一段(好啦但是這一段不要跳過),因為我漸漸發現,如果我們用數字來測量,當然可以很明顯的看到「認識新的對象」、「和新的人在一起」有正向的影響,例如當事人可能會對自己的看法比較正面、不會再和前任情人糾纏、不會再反覆想起前一段感情當中的起伏、比較少的失落等等,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數字所測量出來的。例如,你在失戀過後一直到遇到下一個人之前,這段時間心情的起伏、對於自我的整理、因為失戀促使你去做的一些愚蠢或者是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其實都會成為你人生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真正重要的並不是「有沒有走過失戀」、 是否真的和心中的「那個凱薩琳好好、完整的說再見」,而是在離開前任之後,你有沒有展開另外一種,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人生;有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只是一個平凡人、接受其實自己真的「沒有很完美」的那種失落。

這個沒有辦法用數字或用統計來測量的、屬於你的故事,才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小事。

延伸閱讀

  • Bakeman, R.、Gottman, J. M.(1997)。Observing interaction: An introduction to sequential analysi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 Baron-Cohen, S.、Wheelwright, S.、Hill, J.、Raste, Y.、Plumb, I. (2001)。 The “Reading the Mind in the Eyes" Test revised version: a study with normal adults, and adults with Asperger syndrome or high-functioning autism。J Child Psychol Psychiatry, 42(2),頁 241-251。
  • Brumbaugh, C. C.、Fraley, R. C. (2014)。 Too fast, too soon? 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into rebound relationships。Journal of Social and Personal Relationships。 doi: 10.1177/0265407514525086
  • Gottman, J. M.(2014)。What predicts divor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ital processes and marital outcomes。:Psychology Press。
  • Johnson, B.、Murray, K.(2008)。搞定怪咖情人(Crazy Love:Dealing With Your Partner’s Problem Personality)(柯乃瑜譯)。台灣:印刻。
  • Jones, E. E.、Berglas, S. (1978)。 Control of attributions about the self through self-handicapping strategies: The appeal of alcohol and the role of underachievement。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4(2),頁 200-206。 doi: 10.1177/014616727800400205
  • Le, B.、Dove, N. L.、Agnew, C. R.、Korn, M. S.、Mutso, A. A. (2010)。 Predicting nonmarital romantic relationship dissolution: A meta-analytic synthesis。Personal Relationships, 17(3),頁 377-390。 doi: 10.1111/j.1475-6811.2010.01285.x
  • Mustonen, U.、Huurre, T.、Kiviruusu, O.、Haukkala, A.、Aro, H. (2011)。 Long-term impact of parental divorce on intimate relationship quality in adulthood and the mediating role of psychosocial resources。Journal of Family Psychology, 25(4),頁 615。
  • Spielmann, S. S.、MacDonald, G.、Wilson, A. E. (2009)。 On the Rebound: Focusing on Someone New Helps Anxiously Attached Individuals Let Go of Ex-Partner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5(10),頁 1382-1394。 doi: 10.1177/0146167209341580
  • Wolfinger, N. H. (2007)。 Does the rebound effect exist? Time to remarriage and subsequent union stability。Journal of Divorce & Remarriage, 46(3-4),頁 9-20。
  • 吳姵瑩(2017)。做自己最好的陪伴:找回安全感,讓你內在小孩不害怕、不寂寞的療癒五堂課。台北:遠流出版。
  • 岡田尊司(2017a)。孤獨的冷漠:逃避型依戀障礙的分析與修復(邱香凝譯)。台灣:聯合文學。
  • 岡田尊司(2017b)。戀愛這種病:解讀自我與對方的人格,診斷愛情的現在與未來(張婷婷譯)。台灣:時報出版。
  • 胡展誥(2017)。別讓負面情緒綁架你:30個覺察+8項練習,迎向自在人生。台灣:寶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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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個夠格的吃貨?–《吃的藝術:42個飲食行為的思考偏誤》推薦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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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每天都在問自己三個對人類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中午要吃什麼。

好吧,上面這句話是胡扯的。但不只是科學家,在看這本書的你可能也跟我一樣,每天都在苦思那最後一個問題。

像我一樣每天中午都外食的上班族很多,我跟同事甚至討論過要不要乾脆轉行去做「中午要吃什麼」App ,因為不但自己每天都用得著,而且比起科學傳播市場大不少。可惜我們動作慢。你只要上手機應用程式市集去搜尋,會發現類似的 App 已經好多個。

即使如此,每天都得吃,而每次吃之前,就得綜合無數條件,做出風險不明的抉擇,這實在是把現代人逼得有點緊。儘管近年來一連串食安問題頻繁且驟然降臨台灣,踩得我們是措手不及,而且踩得我們也有點麻痺了,但我們在吃之前得要處理的認知關卡並不只是如此。

一下子生酮飲食紅了,一下子防彈咖啡夯了;一下子超級食物紅藜誕生了,一下子冷壓果汁高尚了;一下子有人說只該吃菜,一下子有人說只該吃肉;一下子早餐是最重要的一餐,一下子早餐最好少吃甚至別吃;一下子有人說該多吃魚,一下子有人說不該吃魚,當然也有人說要沒魚吃了,準備開始吃蟲補充優質蛋白質吧。

如果你也被這些不請自來徒增困擾的資訊搞得想吃土,那麼就先來嗑這本《吃的藝術》吧。這是一本看了就想一次看完,即使並沒有這個必要的俏皮知識書。

本書由多則短篇集結而成,恰如其分地用生活感十足的案例,結合從心理學、營養學、生物學、經濟學等領域挖掘出的最新知識,加上每篇結尾那畫龍點睛的小提示,是我非常喜歡也很想學習的一種科普寫作方式。

閱讀起來像是在吃口感酥脆的洋芋片,帶著恰好的鹹味與清爽的檸檬香,咔滋咔滋地聲音刺激著食慾,我那貪食知識的腦一刻也停不下來地吃完了整包。

圖/pixels

作者不是台灣人,書中描述的場景主要在歐美,但每篇案例都讓我能聯想起自己的吃喝生活,也解開了許多我從沒認真想過的個人飲食習慣之謎,例如為什麼喜歡吃某些東西,為何無法抗拒某些口感,為何到了超市會忍不住想買某些吃的,為何看到某些顏色就感覺有點餓,又為何被朋友形容成是個不在乎吃什麼的人(儘管我自認不是)。

我們常說台灣人很重吃,而且我們的確也有獨特的飲食文化,但吃不只是結果,而是抉擇。

每次決定吃什麼、怎麼吃,就像投票一樣,而這本書著實讓我在每次投票前都能更清楚自己為何而投,很高興我的舌頭未來將比我更能善盡公民義務。

想想也很不可思議,那就是即使作者寫得讓我這個台灣人再贊同不過,但我們卻實實在在地吃出了截然不同的飲食文化,我想這就是吃的奧妙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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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點悲傷的負能量反而對你我有益?那該如何擁抱悲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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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對於「要樂觀」、「不可以哭」這些話,感到非常的反感。那些話不僅不合人性,更標榜著追求不可能達到的目標:「時時保持微笑」,反而讓人們過得更加辛苦。

但是,要為負面情緒說話,總還是得拿出一些證據來,畢竟從演化的角度來看,負面情緒得以保留下來,必然有其必要性。負面情緒可以分成很多種,有一些的功能還蠻好理解的,例如恐懼、憤怒、羞恥與噁心等這些感受,有助於我們辨認威脅與危險,並進而逃避或克服它們。

那麼,悲傷呢?

表達悲傷,讓彼此更加靠近

過去的研究發現,悲傷其實有助於提升我們的認知功能、讓我們更能注意到細節,也減少了刻板印象的形成;除此之外,悲傷也讓我們更能注意到他人說話的脈絡,對於他人的情緒更能同理與理解。而這一些功能,都有助於我們和其他人建立起更緊密的關係。

除此之外,悲傷也能做為「需要被關注」的訊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讓我們更有機會去傾聽對方。也就是說,悲傷這個情緒,除了讓悲傷者本身更能理解他人之外,也能讓他人願意靠近自己,可以說是拉近彼此關係的重要情緒之一。這也是為什麼,比起酒肉朋友我們更重視可以談心的朋友,「患難見真情」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

而當我們不斷抹煞他人悲傷的天性、也不斷抗拒自己的悲傷時,其實反而會在無形之中讓自己和他人越來越疏遠,少了許多接觸彼此的機會與能力。

悲傷,讓我們願意關心彼此,變得更加靠近。圖/作者攝影

危機就是轉機,悲傷讓你反敗為勝

除了讓彼此更加靠近之外,所謂「失敗為成功之母」,也很精確地描述了悲傷的功能。過去研究發現,當我們悲傷時,反而會更專注於眼前失敗的細節而不容易分心,也有較好的注意力;悲傷也能讓我們做出更精確的判斷,讓自己變得比較不容易受騙。

所謂樂極生悲,可能就是因為當一個人太快樂時,很容易忽略掉一些細節,而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相對的,悲傷則令我們更專注於眼前的事物,讓我們不易好高騖遠,反而能為過去的失敗想出解套的方法。除此之外,處在悲傷情緒當中的人和處在快樂情緒當中的人相比,更容易堅持到底、努力不懈,也讓事情有了更多轉圜、反敗為勝的餘地。

記得我曾經寫過一篇談論正向情緒的文章,裡面提到了:正向情緒有助於我們看得更廣;但是當我們看得更廣時,雖有可能會讓我們跳脫框架,卻也可能讓我們太過好高騖遠;同樣的,悲傷情緒有可能讓我們不斷地卡在小圈圈裡,但也有可能讓我們能專注於眼前的失敗,得以柳暗花明又一村。

悲傷讓我們專注於眼前事物,使我們不易好高騖遠。By StockSnap @Pixabay

那麼,我們該如何運用悲傷?

既然悲傷有可能會帶來好處,也有可能帶來壞處,那麼,我們又該如何善用悲傷呢?在談論如何運用悲傷之前,我覺得要先試著讓自己能夠悲傷,也要試著允許其他人悲傷。很多時候,我們很怕看到周遭的親人、情人或朋友哭,好像對方一旦哭了,就是自己做錯什麼似的。我們也害怕哭給別人看,當我們哭的時候,好像就讓對方產生了愧疚感,而對方的愧疚感,也讓我們覺得很自責。

正因為如此,我們常常不讓自己在人前哭,也不希望看到別人在自己面前哭。但是,悲傷和對錯是完全無關的事情,那只是我們的真實感受,即便因為你做了某件事情,讓另一個人感到難過,也不必然代表你做錯了什麼事情。要切開這兩者有點困難,但哭泣本身傳達的事情可以是「當你做這件事情時,我感到很難過。」而不必然是「因為你害我難過,所以你做錯了。」

擁抱悲傷吧,它只是情緒、無關對錯。By Free-Photos @Pixabay

在感情裡,很常遇到這樣的情況。當其中一方哭的時候,另一方就變得很焦急,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情,傷害到了對方似的,因而充滿罪惡感;而另一方也因為自己的哭泣讓對方著急,而變得更為自責,想要趕快收起眼淚,不再允許自己哭泣。

但其實,我們可以試著練習,讓悲傷就只是一種情緒,撇開對錯,讓我們仔細去感受,悲傷本身想傳達給我們的訊息,譬如「我真的很重視你,所以我感到很難過。」而不再是「你都不懂我,傷害我這麼深,所以我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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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這是大腦在面對討厭食物時的內心吶喊——2017搞笑諾貝爾醫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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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昨天的晚餐,有沒有遇到什麼讓你難以下嚥的食物呢?我們或多或少都會在餐桌上看到命定的剋星:芹菜、香菜、花椰菜、番茄……但是,如果要你說說自己到底有多討厭那些食物,或為什麼討厭那些食物,大概也很難形容吧?

不要香菜!不要花椰菜!圖/By JerzyGorecki @Pixabay

不過呢,科學就是要講求精細的,於是,來自法國的研究團隊決定利用 fMRI 來看看人們對食物的厭惡程度,而這個研究,甚至讓他們獲得了 2017 年第 27 次第一屆搞笑諾貝爾獎呢!

傑利鼠最愛的起司,居然是顧人怨冠軍?

桌上食物百百種,正所謂青菜蘿蔔各有所好,研究者要怎麼決定用哪種「顧人怨」的食物呢?

研究團隊先利用報紙的廣告找到了 300 多位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士,而後讓他們填寫問卷,並使用李克特量表(Likert scale)表示出自己對於 75 種食物的感覺。如果受試者有特別不喜歡的食物,研究者會進一步追問:不喜歡是因為食物不耐症呢、還是你有過敏呢、還是文化影響呢、還是你的飲食習慣特殊(eg.素食)呢?(香菜厭惡者表示:啊我就只是純粹看它不爽!)

食物偏好問卷中共有 8 個類別、75 種食物,你有什麼特別喜歡或討厭的嗎?圖/實驗圖片

在經過問卷調查之後,研究團隊發現到,在八種食物類別中,不喜歡起司的人最多。在 332 位受試者中,竟然有高達 11.5% 的人表示自己不喜歡起司;其中,更有 6% 的人給了起司 0 分跟 1 分(真的超級討厭的啦!)。這在研究者眼中其實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因為法國可是充滿著各式各樣的起司啊!

到底有多討厭起司?把起司討厭者送進 fMRI吧

在處處是起司的法國,居然有很多人討厭起司!?圖/By corinnabarbara @Pixabay

在得到問卷的結果後,研究者決定鎖定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起司」來當作研究目標。他們想知道:喜歡起司和討厭起司的兩種人,他們的大腦究竟有何不同呢?為了解開這個謎題,研究者找了 30 位女性,她們皆是右撇子、嗅覺正常、年齡相仿,唯一的差別是:其中 15 位喜歡起司,而另外 15 位則討厭起司。挑選完畢後,研究者便將把她們送進 fMRI 的機器中。

讓我來看看你的大腦吧,嘿嘿嘿~
圖/By EconomicsUZH, CC BY-SA 4.0 @wikimedia commons

在機器中,受試者會帶上氧氣面罩,而研究人原則站在外頭,手上拿著個神祕的幫浦,只要輕輕一按,就可以透過嗅覺儀(olfactometer),將各種氣味傳到面罩中:起司、小黃瓜、蘑菇、比薩……只要聞到氣味,受試者就可以按下按鈕,以 1~5 分來表示自己對於氣味的厭惡。而除了 12 種氣味(6 種不同起司的味道、6 種其他食物的味道)之外,研究者也進一步使用視覺刺激,將 12 種食物呈現於受試者眼前。

喜歡、不喜歡,請選擇!圖/實驗圖片

由於 fMRI 並沒有辦法確實看到神經元活躍的情形,只能測量神經元活動引發的血流改變,所以,這種研究仍然有其限制。不過,光是看血液的變化也告訴了我們非常多資訊,在這個實驗中,研究者發現到:討厭起司氣味的人,一旦聞到起司的味道或看到照片,大腦中的「外蒼白球」(GPe)、「內蒼白球」(GPi)以及「黑質」(Substantia nigra)這三個部位的血液流動就會變得十分不一樣。

不喜歡起司之人的 A 區域較(喜歡起司的人)活躍,喜歡起司的人則在 B 區域較(不喜歡起司的人)活躍。(圖中深綠部分表示不喜起司、淺綠是喜歡起司。)圖/實驗圖片

究極偏食大絕:不把討厭的東西當食物!

在過去的研究中,科學家發現這三個部分跟大腦裡的「獎賞系統」有著密切關聯,也就是說,通常它們會在你遇到「喜歡」的事物時變得活躍。獎賞神經迴路會釋放出讓人愉悅的化學物質,讓你對食物深深著迷,才不會一不小心就餓死自己。

然而,現在團隊卻進一步發現:獎賞神經迴路跟「厭惡」居然也息息相關。這個發現表示出:其實讓你喜歡食物和討厭食物的可能是同一套系統,只是操作方式不同而已。如果要讓你喜歡上一種食物,大腦會在你吃它時感到快樂;而如果要讓你討厭一種食物,大腦就在你避開它時給你點甜頭。所以,外蒼白球、內蒼白球和黑質不只讓你記下喜歡的東西,也會讓你記下討厭的東西,進而對於特定食物產生厭惡、逃避或偏食的情形。

也就是說,你可能不是討厭起司,而是喜歡「討厭起司的感覺」。(請叫我科學彼得蘇謝謝~)

不愛吃起司?那你得問問自己的外蒼白球、內蒼白球和黑質。圖/By szfphy @Pixabay

一方面,團隊也發現到:如果缺乏對起司的渴望,那麼你的腹側蒼白球(Ventral pallidum)就會顯得較不活躍。那麼,腹側蒼白球原本會在什麼時候活躍呢?答案是:當你肚子咕嚕咕嚕叫、眼前又剛好出現食物的時候。

這個區域對誘因性動機(incentive motivation)來說非常重要,它的活躍就是大腦在告訴你:「食物就在你前面!快去吃!」討厭起司的人在面對一般食物時也會出現這種反應,然而,當他們看到起司、聞到起司味的時候,腹側蒼白球卻罷工不幹了。而它罷工的結果就是,讓它的主人完全不會想要去吃起司。(既然這麼討厭它,我就不把它當食物啦!)

這麼看下來,有沒有覺得好像為自己的偏食找到了理由呢?(不是我不吃,是我的大腦叫我不要吃!)

參考資料:

  1. Winners of the Ig® Nobel Prize
  2. Jean-Pierre Royet, David Meunier, Nicolas Torquet, Anne-Marie Mouly and Tao Jiang, “The Neural Bases of Disgust for Cheese: An fMRI Study” Front. Hum. Neurosci., 17 October 2016 | https://doi.org/10.3389/fnhum.2016.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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